两人正僵持着,忽听“砰砰”连声,一具具尸体被长鞭卷住,甩到殿中,早已气绝身亡。南宫雪循声望去,只见陆黔独自站在一群祭影教徒当中,脸上显出狰狞笑容,似在体会杀戮快感。蓦然一见,倒比魔教徒更像魔教徒。见他移步换身,展开长鞭,在阵势中指东打西,挥洒自如,招招袭人要害。鞭上所附内力甚巨,被击中的大都筋折骨断,吐血而亡。他不似李亦杰与南宫雪般手下留情,看重的也非实际过程,而是最终结果,才不管别人是否相让,既能杀以立威,这机会当然不会任它从手边留走,杀伐手段极其惨酷。李亦杰对南宫雪恼火,对外物却格外宽容起来,眼见这般景象,心下不忍,但想他杀的都是魔教妖人,自己作为盟主,总不见得反去帮助敌人,前些年在韵儿手底办事,已给人误会为满清走狗,言辞不堪,不愿在这节骨眼上自寻麻烦,眼睁睁的看着陆黔施展完一套鞭法,杀出条血路来,昂首挺胸的在众教徒尸丛中走进殿内,向身后招了招手,引出一批同行弟子。
李亦杰硬着头皮招呼道:“陆贤兄,好俊的身手。”陆黔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李兄尊为盟主,一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哎,这么久没活动筋骨,手底还真有些生疏。这些守门的妖人是清理干净了,顺便告诉你,我不用其他人相助,仅以一人一鞭,就把这些挡路的碍事鬼全解决了。”李亦杰听到“也不会差到哪里”,言下之意却还是指自己的武功比他差。有些不快的道:“并不是杀光敌人就算厉害,而是……”向对应寒落门处指了指,道:“能够在刻不容缓的瞬间,巧妙地封住穴道,将他们一一点倒,才算高明。换句话说,并不是一人独斗天下第一就是本事,而要懂得与他人配合协作,才是真正的英雄。”说到后来,连自己也觉这番话是强词夺理。
陆黔笑呵呵的道:“对,对,但咱们有言在先,我陆某人领教李兄的功夫,可不是领教兄台的口才。这功夫么,不比杀人数量,而是比成事速度的快慢。那么很好,我赢了。”
李亦杰听他前几句话,还在应合着点头,听他得意洋洋的说出“我赢了”三字,只觉荒诞不经,道:“陆兄,你怎能睁眼说瞎话?什么叫你赢了?”
陆黔道:“收拾这些魔教妖人,谁的速度更慢,谁就赢了。比拼速度,这可是事前讲定的规矩,还有何异议?”李亦杰从没料到他还能耍赖抖出个“比慢”之说,急道:“咱们先前只说是比速度,可没约定赢家是快还是慢啊……”陆黔邪笑道:“是呀,谁叫你事前不先约定呢?李兄,你也别气馁,这叫吃一次亏,学一次乖,以后你也可以这么去耍别人。好了,雪儿师妹是我老婆了,我们夫妻恩爱得很,你以后最好别再来打扰她。咱们关系虽近,但为雪儿清白作想,男女之嫌却也不可不避。”
李亦杰极力平心静气,夫妻一事,固然纯属子虚乌有,但给他整日价口里没边的乱说,对南宫雪名节总是不好,须得说的他心服口服才行。道:“我可以承认比武败给你,但我从没答应过以雪儿作为赌注。你单方所说,不可作数。”陆黔冷笑道:“咱们可是击掌为誓过了,你当时并未亲口取消赌约,事后再来反悔,那就是言而无信,对神明不敬。”李亦杰怒道:“分明是你偷奸耍滑……”
南宫雪知道江湖儿女最看重的是武学造诣,李亦杰为维护她,甘愿向陆黔承认自己比武落败,那是明摆着向他低头认输。师兄肯作此牺牲,毕竟心里还是有她。一阵感动,但又不解为何每提起暗夜殒,就对她百般诬蔑?
陆黔冷笑道:“李盟主,咱们在江湖上都是有头有脸、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说过的话,可不能一转眼就来抵赖罢?何况那还是向神发过的誓言。如果比试输了就翻脸不认,是武林盟主的特权,那我也无话可说。不过倒要让天下英雄都来瞧瞧,他们的盟主是怎样一个鄙俗小人,且看还有无人愿意听从于你?李盟主,有个词我不知道你听过没有,我说愿赌,你该说——”李亦杰想都没想,就接口道:“服输。”陆黔哈哈大笑,道:“好!到底是武林盟主,就是识得大体,您这个一见风,舵转得还真够快的。这么说,你是终于服输了?”李亦杰道:“我一早就说过,即使你的手段不够光彩,但我没脑筋防到你这一着,就是我的不足,甘愿认输,但雪儿的终身大事,绝不能算在赌约之内。”陆黔冷笑道:“又来钻空子,两者本为一体,强分也分不开。”
南宫雪心下叹息,盘算着:“对付这种无赖,讲理是不通的,那就得比他更无赖才成。”想到此露出个妩媚的笑容,缓缓上前,道:“师兄,别跟他争了,赌局原本公平,输了的就该信守诺言,不再纠缠。”李亦杰惊道:“雪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陆黔喜道:“雪儿,你终于想通了!你可比你师兄那个榆木脑袋开窍多啦!”两人异口同声,脸色一黑一白,一怒一喜,瞧来倒颇为滑稽。
南宫雪微笑道:“嗯,最后歼灭敌人的那个,就是赢家。”陆黔听她语气甜腻得异乎寻常,虽觉奇怪,却也没多留意,道:“不错,这岂非挺公平么?”
南宫雪应道:“不错。”忽然俯下身,从地上拽起个人来,正是先前被她击晕的一名教徒。陆黔和李亦杰心态互异,但见了她这看似全然无关的举动,都惊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