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张邦昌未曾想到,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命令,通过层层转递之后,在河北东部会造成如何的影响,
原本主动收缩兵力的行动,最后变成了一场连锁反应式的逃亡大潮,
毕竟,有组织和没组织的撤退,固然是两回事;但在没有具体威胁的情况下,相对有条不紊的组织撤退,与敌人的攻击和骚扰下徐然转进,也完全是两回事。
而且对当地居民来说,守军都跑了,还能有多少人继续安心的留在原地,于是一时间逃亡的人潮满山满野,拥塞于道途而纷至践踏,一日数惊而乱籍不可收拾。
于是,当我的部队穿过了景州和乾州,在长丰镇虚晃一枪,迅速转向莫州(今河北任丘)境内,抵达了白洋淀边上的州城之后,
所能见到的,就只有空空如也的城壕,被丢弃和踩踏的满地狼藉,随着尘土在风中轻轻打着卷儿破烂,还有我那些站在城头上,有些大眼瞪小眼的部下们,
“这就逃光了?……”
我看着这一幕,顿然无奈的道
“还真可谓计划跟不上变化啊。”
最后,我的人马只找到一些腿脚不便,实在跑不远,而在地方等死的老弱病残。这样我从地方强行征集劳役,扩充反乱队伍的打算,也落了个空。
但如果要说是,事先采取了清野坚壁的手段却也不像那么回事,因为那些地方的府库官仓,虽然里面积存不多了,大多数还是完好无损的。
连焚烧和污染等破坏手段,都没有用过。我只是短暂停留之后,就下来了决定,这些仓储和物资,自取一部分后,余下的就留给那些,跟在我们后路慢腾腾行事的“刑州军”
好让他们继续北上,制造混乱和吸引注意力,而我的本阵则继续以冀州,为攻击方向
北方南下的第一波寒流,已经将运河两岸纷黄的草木,染上了一层霜白的颜色。
永济渠的沧州北段平虏渠之畔,七八艘大型车船,横七竖八的或是倾覆在浅水里,或是搁浅在岸边,上面满是激斗过的痕迹和喷溅的血水。
一些人正踩着跳板,在上面检查着甲板和下舱,将那些七倒八歪的尸体,一一抛进水里。
“老叔……这一次没啥好东西”
吊着膀子的方宝,瓮声道
“船上都是些马料的刍豆、黑麦……”
虽然因为受伤,做不了旗手,但是他还有尚能动的另一只手臂,因此也闲不下来。
方腊屏气凝神蹲在苇草里,盯着河面上的动静,头也不回的道。
“那能带多少,就带多少走……”
“其他的全部倒进河里……”
“不……”
他转过头来改口道
“就洒在岸边好了……让附近那些饥民来捡”
“好歹是可以果腹一时的……”
他们刚刚成功伏击了一支船队,那是一只满载全副武装军卒的船队,显然是已经得到了某种消息,而大大加强了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