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碗的酒,喝完了,大块的肉,吃尽了。看看桌子上吃饱喝足的一群人,沈适向一旁还没喝过瘾的洛使了个眼色,洛回瞪了无数眼,不甘不愿地走进了后院。螳螂也爱喝酒,而且酒量挺大,真受不了,沈适摇了摇头。
噔噔噔,螳螂再次走了回来。桌子上安静了下来,小弟们静静地看着大厅,随着洛的慢慢移开,身后露出了两个反绑着的人。
哐当!
一只木头手臂推掉了瓷碗。
“丫头,你的仇,自己报!”
沈适拿出一支弓弩,递了过去,箭已上弦。
看着那寒芒吞吐不定的箭尖,那藏着无尽怨恨的双眸,池鲤飞仿佛是在看着死神。在死神面前,自己凭以倚仗的身份地位,统统一钱不值。在死神面前,武功再高也无力反抗,何况双手被紧紧反绑。在死神面前,任何的诱惑都难以动摇。
池鲤飞脸上的肌肉不停抽搐,一向不在乎别人生死的人,最是怕死,当年变态凌虐一个不能说话的弱女孩的时候,何曾想到,这个已经被自己砍下双手双脚的残废还能挥起死神的镰刀。真真正正的死亡摆在眼前,池鲤飞心胆俱裂,没有一丝勇气。
“不……不要杀我……”
池鲤飞惨嚎着跪了下来,眼泪鼻涕滚滚而下。
看着儿子面临生死,池钟尤几乎咬碎了牙齿,却不敢动弹分毫,别说崩断绳索,救出儿子,自己只要腿弯稍稍动上一下,身边那两把两米长的大刀就会立刻把自己四分五裂,更何况前方酒桌上,还坐着两名表情冰冷的强大魔神。
弓弩微微抖动,泪水奔涌而出。被诬陷是叛徒,她没哭;被禽兽污辱,她没哭;被砍断双手双脚,她没哭;被那个没有任何武艺,已经一无所有的矮小胖子背出堂人帮的时刻,她没哭。没有手,她不能反抗;没有脚,她逃不掉;她有嘴,却不能说,哪怕是嚎一嗓子也做不到。她没有死,她不能死,没有咬断那个禽兽的喉咙,她死不瞑目。
如今箭在弦上,她只要轻轻一扣扳机,那根复仇之箭,将带着人生的所有愤恨,插上那个禽兽的心口,结束一切。是的,她能复仇了,她能动手了,她有手了,虽然不过是一根木头。凭着她的天赋,凭着她的执着,她废寝忘食地研究着机关,虽然不懂魔法,但依靠着沈适顺手带回的那根自动运行的扫帚,她终于做出了一双手。是的,她要报仇!为了报仇,她才拼命地活着!
泪水模糊了眼眶,但模糊不了仇恨,死死地盯着那个一辈子在噩梦中盘旋的梦魇,轻轻勾动了扳机!
“不要……”
箭矢穿透了耳朵,破空声这才传来,池鲤飞脸色惨绿,不停地大口喘气,浑身汗如雨下,裤裆下,湿了一地。
咚!
弓弩掉了下来。
沈适看看这个善良的女孩,向玲奈使个眼色,后者立刻抱起艺枝儿,再抱上小丫头,离开了。再看看一个个跟着自己一路走来的兄弟,缓缓说道:“弟兄们,在座的,还有已经先走一步的,三年前我向你们磕头发誓,我会当着你们的面,把他活活剥皮,为我的兄弟们报仇,还你们一个公道!”
没有人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沈适。
沈适走到池鲤飞面前,看看一旁的池钟尤,声音里没有一丝怜悯:“你养了畜生,就要做好还债的准备。”
“住……”
看着沈适那双杀意坚决的小眼睛,还有那把剥皮小刀,池钟尤一阵心颤,知道沈适是非杀儿子不可了,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
光芒闪过,伴着血雨,半空中掉下数块肢体,依稀,还能凑成一个人形。
“呃,呃……”
池鲤飞喉结上下跳动,终于眼睛一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