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在阴风之外,阮绪不再看向扈江璃,而是望着卓阳彻。
必须保护主人!扈江璃如是想道。
——“乾坤双息,两仪。”——
再度重生右手,扈江璃想要冲向阮绪,然而阴风之中的歌声继续回荡,她的右手形体只维持了不到一秒再度化为碎肉。
难道说,是这阴风阻止了肉体的重塑?扈江璃想到这里,干脆地放弃了右手的再生,直接冲向阮绪,她必须保护卓阳彻。
阮绪方才迈出两步,就发觉到扈江璃朝着自己冲来。她放弃了右手的再生,不可谓不果断。
棘手的家伙啊。对于没有痛觉的家伙来说,即使是“刖歌”也没有多大的效用。不过除了“刖歌”,我也没有其他方法了。
阮绪本打算借着“刖歌”给自己创造一点杀死卓阳彻的时间,没想到还是不行。
他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最多只能施展一个中阶的道术,可是这种程度的道术对扈江璃毫无作用。
将要……死在这里了吗?
——“离之熵,炎蹴。”——
陡然间,从另一个方向传来一股强大的压迫感,阮绪来不及多想,立刻用尽最后的灵力用阴影为自己制造了一个防御壁。
电光石火间,一个人影急速飞来,只一击就将扈江璃踢飞。带着赤炎的踢击在空中直接引爆,即使是扈江璃也被爆炸的冲击轰飞。而保护着阮绪的阴影也被冲散,不过阮绪自身倒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爆炸所扬起的烟尘散去,只见唐明空一脸苦笑地站在那儿。这个娃娃脸男子一改平时那副随和神态,表情无比冷峻。不过他那一身随意的地摊货休闲装还是让严肃气氛大打折扣。他双手抓着一根长轴,上面卷着泛黄的画纸,从画纸上,阮绪可以感觉到无比庞大的法力。
这是……什么情况?
“道家之子,我们家江璃给你添麻烦了呢。”唐明空头也不回地说道,“虽然不情愿,但这是唯一的方法了,请你成为兵家之子吧!”
“诶?”阮绪来不及提问,只见唐明空将画卷向后一抛,那画卷自动展开,上面画着的是栩栩如生的金戈铁马,战场厮杀的场面。阮绪只觉眼前强光闪烁,容不得他抵抗,从画卷上传来的强大吸力在转瞬间就把他吸了进去……
……
画卷吸收了阮绪之后,自动收起,颓然地落到地上,而唐明空则是一个侧步拦在了画卷与扈江璃之间。
“你想做什么?”原本一直在观战的卓阳彻有了不祥的预感,他厉声质问道。
唐明空没有回答,只是警惕地看着扈江璃。
“那是选出兵家之子的方式。他想要让阮绪成为新的兵家之子。”
扈江璃不紧不慢地说明,同时她也摆出了迎敌的架势。
“兵家之子?呵呵……”闻言后,卓阳彻不由得笑了出来,“你难道以为用兵家之子的命令就能够解除我对江璃的支配吗?别做梦了!江璃是我的,她永远都只会听从我的命令!”
唐明空不置可否,仍然严阵以待地看向扈江璃。
“当初,我通过兵家试炼花费了很久,阮绪恐怕……”
“非也,江璃。你通过试炼依靠的是战斗力,而这兵家试炼真正考验的实际是调兵遣将的谋略。我相信阮绪的智谋,他一定能够通过试炼。”
不要这样……哪怕是只能作为傀儡而存在,自己……我也不希望你死啊……
扈江璃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她的眼神无比哀伤。她已然明白眼前的男子是怀着怎样的决心才站在自己面前的。当然,这一切在扈江璃身后的卓阳彻没有看到。
“江璃,动手!”哪怕嘴上说着毫不在意,卓阳彻在心中还是有些担心。所以现在要做的事十分简单,杀死唐明空,破坏那副画卷!
无法违抗命令,扈江璃行动了……
……
几乎是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司马栾听从阮绪的吩咐,第一时间离开了藏身的地点。不过毕竟阮绪给的移动路线不完整,他走到中途只能够听凭直觉选择道路。说来也巧,这个小鬼听凭直觉所选择的道路竟然与从游乐园四处赶来的非人相擦而过,好几次都差点被撞个正着却又没有被找到。当然,这一切也得多亏了他那能听见他人心声的能力。自从他选择接受这一切后,就连那些平时听不见心声的非人的心理活动也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走了半天,司马栾发觉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
自己迷路了!
该怎么办?找人问路是不可能了。听阮绪师父的口气,似乎很多人都想要抓到自己。凭借司马栾自己的猜测,估计是为了自己那特殊的力量吧。
司马栾早已经把阮绪传授的道术基本技巧铭记于心。此刻他能够做到的就是努力抑制自己的能力,好让自己听见心声的范围缩小一些。
周围还有两个家伙啊……司马栾感到头皮发麻,即使他尽全力集中精神,还是能够听见那些琐碎嘈杂的心声。不过比起刚才要好上许多了。距离他最近的两人的声音听得尤为清晰,司马栾把注意力放在这两人的心声上,这样就能够暂且忽略其他扰人的杂音。
“该死的阮绪,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上你。今次暂且放过你,下次就没这么简单了!”
和对方的母语无关,所谓的心声就是一种意识的表现,所以司马栾可以轻易地理解外国人心中所想。
“刚才这片区域突然消失了,那也是天命的作用吗?好奇怪啊。如果是附身在物体上的天命,会产生这样的效果吗?难道说……”
没来由的,司马栾感觉背脊一寒。明明和这两个发出心声的人相隔好几条街的路程,他却开始紧张起来。
直觉告诉他,必须马上离开原地。
主意已定,司马栾立刻动身。虽说他只是个孩子,但是他的体质比起某些常年坐在办公桌前的成年人好上许多,至少他跑个千八百米后还能站着说话。
刻意回避那些心声嘈杂的地方,司马栾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之间穿梭。他没有目的地,不过也用不着刻意选择目的地,对他而言,只要躲过那些非人的追踪就是胜利。
司马栾刚刚冲出巷子,就感觉到刚才那个心声主人正以极快朝着这个方向移动。他一惊,对方是以直线移动,难不成对方还会飞?自己移动靠的可是两条腿,如果要跟有翅膀的鸟人赛跑,那岂不是自讨没趣?
想到这里司马栾立刻环顾四周,希望能够找到什么藏匿的地点。很可惜的是,现实不是电视剧,在这种关头,才不会出现那些莫名其妙的垃圾桶或者暗门。
不过,未必不会出现帮手。
“哟,小鬼。”突兀地,一个略显老成的童声从司马栾身后传来,吓得司马栾差点尖叫出来。他连忙捂住嘴,小心地转过身,看见一名穿着花哨洋装的女孩在冲他微笑。
如果在平时,司马栾估计会脸颊一红,接着羞涩地低下头,不过现在可不是腼腆的时候。
司马栾的心智比起同龄人更为成熟,至少在思维方式上,他相当理性。
眼下情况是,他不知为何被那些非人追杀,而他的特殊能力再度失控,连非人的心声都能听见。以两个条件为前提,出现在司马栾身后的无法感知她心声的女孩的身份可想而知了。
是实力特别可怕的非人!
司马栾警惕地望着对方,没有回应。不曾想,对方竟然毫不客气地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嗔怪道:
“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应一声?”
“我叫司马栾,不是什么小鬼!”司马栾揉了揉被弹得生疼的额头,连忙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反驳道。
“谁管你的名字啊。我只是受阮绪的委托,来照管小孩的。”
“诶!?”司马栾一脸惊讶,难不成这个说话略显老气的女孩和阮绪是朋友?难不成她实际上已经超过三十岁了!?
显然在司马栾的印象中,阮绪就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
“别吵了。抓住我的手。”女孩伸出手,却没有走上前。
“呃……为什么你不走过来呢?”
“当然是因为我不方便咯。”
“那……你为什么不方便呢?”司马栾的好奇心也比一般小孩强得多。
“我哪知道……喂,问一个女生这种问题,可以算作耍流氓的哦,你就不怕我报警抓你?”
司马栾无从辩驳。自己问个问题怎么就变成耍流氓了呢?女生果然好奇怪啊……
不管怎样,司马栾已经没有其他选择。要么相信眼前的古怪女孩,要么就是留在这里被那个飞来的家伙逮个正着。
听凭直觉,司马栾觉得和女孩呆在一起或许会好一些。话说……就这一点来看,这小子似乎深得阮绪真传?
“准备好。”话虽如此,女孩似乎根本没给司马栾准备的机会,在司马栾握住她的手的瞬间,空间开始扭曲……
司马栾只觉一阵目眩,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家——孤儿院内。
……
且说另一边,阮绪被吸入画卷,他在第一时间分析清楚自己的处境。
这是选拔兵家之子的试炼,而且是有着时限的试炼。
这个时间限制就是唐明空能够拖住扈江璃多久。一旦唐明空被杀,那么扈江璃就必然会毁掉这个画卷,到时候阮绪即使精通空间法术也未必能够回到现实世界。
他身处于营帐之中,似乎这一切都是按照古代战场所具现出来的。那些身着铁甲的将士一脸肃杀,嘹亮的军号回荡在天际。
军帐外,西方斜阳被鲜血浸染,一行归雁不堪战场的凄楚而南飞。迎面吹来的风卷着带腥味的沙土。
战场……与现代战争的硝烟四起不同,这里是冷兵器时代,直面厮杀,血肉横飞的场所。那唤醒人斗争本能的荒蛮之地。当然,就野蛮程度而言,或许现代战争比起古代战争有过之而无不及。
阮绪此时的角色就是统帅百万大军的南朝将领,他的目标就是攻打北朝,统一华夏。双方军事实力相差无几,唯一有差距的只有将军的谋略。
话说回来,当初的扈江璃是以一人之力杀光北朝百万大军才通过了试炼……今次阮绪又该如何通过这试炼?
“闪电战……这么说你们也听不懂。换一个说法吧——兵贵神速。百万大军调遣耗时过长,无论是我们还是北朝都需要准备,所以我的结论是,各地军队由各级将领率领,全面进攻,具体攻击哪里由你们各自商量。留下一支千人的精锐骑兵队听我调遣。马上把命令传达下去,快马加鞭,跑死军马也没关系,总之必须要快。就这样,散会。”
在其他地区军队调动的时候,阮绪与麾下的一千骑兵已经开始朝着北朝都城进军。凭借阮绪的法术,这支军队隐藏得很好。当军队到达北朝都城附近时,阮绪命令部队停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画卷里的时间流逝速度远比现实要快,阮绪有理由相信自己还是有机会的。自己和军队等待的极限时间是三天。因为这三天军队都禁止吃喝,禁止离开隐蔽地点。一旦超出这个时间,再强大的军队也会因为士气低落而溃散。
毕竟命运之神还是站在阮绪这边的。在等待的第二天,北朝都城有了变化,许许多多的将领骑快马离城。想必是因为北朝虽然军士素质强于南朝,但面对全线进攻,也不得不大量调动军队,这时,就需要更多的武将……
这天夜晚,阮绪来到他的一千骑兵面前,他站在一块岩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这些家伙一个个面无表情,眼神锐利,身上的杀意更是不由自主地外溢。
看起来士兵的素质相当高。
用不着什么口号,阮绪只是高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今夜,问鼎中原!”
台下一片寂静,所有兵士的目光都集中在阮绪的身上,他们虽然沉默,眼里却燃起了热血的火焰。
他们已经忍耐了太久了。
午夜,上弦月只留下一线残影,北朝都城内的万家灯火盖过了月光。即使经历战事,对于王公贵族来说,那也是前线的问题。对于他们而言,享乐似乎更为重要。
“出发!”
阮绪没有上马,而是直接用法术御风而起,看见主帅如此,士兵的士气顿时又高涨了一个档次。
他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就绪的骑兵开始冲锋,阮绪用道术为骑兵铺出一条坦途。
一队人马借着夜色的掩护冲向北方正门。
“恭候多时了,阮绪!”
黑暗中传来一声冷笑,只见前方的泥土顿时开始诡异的起伏,数个身着土黄色衣服的人抖落泥土从地上爬了起来。
伏兵?
“仅此而已么。”阮绪没有多话,他随意地祭起一张符咒。
——“剜歌。”——
完全业化的阮绪在实力上与扈江璃处于同一水平,扈江璃以一人之力能够杀尽百万大军,那么阮绪以一人之力能否杀尽数千伏兵呢?答案显而易见。
伴随着尖厉的鬼哭之声,那些埋伏的北朝士兵一个个痛苦地跪倒在地,他们连挣扎的过程都没有,一个个迸射出鲜血而死。他们身上的伤口有几百处,都是锋利的利刃所造成的。
死者的惨叫应和着凄厉的鬼哭,这几乎没有月光的夜晚格外阴森,只是这种气氛对于喋血的士兵来说根本无所谓,相反,反而是让他们亢奋起来的催化剂。
杀,杀,杀!
统一的意念集中在这群人身上,庞大的杀意凝聚而不散乱,纵使是阮绪,也第一次见识到由千人统一散发出来的杀气。
……
敌将似乎是古时的兵家强者,可对阮绪来说,无论是兵家还是其他什么家都不重要。他所需要的仅仅是……
杀。
——“剜歌,第二奏。”——
来不及逃走,在众多凄厉的鬼哭声之中,那名兵家强者全身仿佛被刀刃砍中,朝四面八方溅射出鲜血,死在当场。
……
接下来的事似乎没必要形容。阮绪率领军队地攻占都城,一切阻拦者都被杀死。北朝皇帝为了不受辱而于宫殿,文武百官降服的降服,自杀尽忠的自杀尽忠。
只是一个晚上而已,北朝都城就被阮绪攻占。
即使如此,阮绪却还是没有通过试炼。因为兵家真正的意图是让被考验者率领百万士兵上战场厮杀,所以灭尽北朝百万的军队才是成功的条件。战争才是主题,改朝换代只是附带的结果。
在兵家之人眼中,阮绪这样做无异于本末倒置了。
可是,那又如何呢?阮绪需要的并不是在战场上斗智斗勇,他需要的是以最快速度通过试炼。为此,他需要做的事只有一件。
攻心为上。
在北朝都城被攻占,王族全部被杀的噩耗传播开来后,北朝军队的抵抗没有了前期的威势,那些将领也都失去了继续战斗下去的意念。一个月而已,北朝将领降的降,逃的逃,百万大军不战自溃。
阮绪在这一个月里,彻底治愈了身上的伤,并且也补充了全部的灵力。
虽说不知道这些能不能保留回到现实世界,但是一直拖着受伤的身体行动着实不方便,所以还是先治愈伤势比较好。
……
当百万大军全部宣告溃败之后,阮绪发觉画卷世界的时间也停止了。
在他的耳边回响起一名男子的声音。
“兵家后人,你的确拥有光大兵家的智与力,而且你的表现胜过了兵家之子扈江璃。现下,赐予你兵家之子的证明。”
阮绪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变回了中国水墨画的风格,在那之外,唯一的一件维持原样的物体就是他配在腰间的青铜短剑。这短剑是他做将军时身上的装饰,没想到就是兵家之子的凭证。
阮绪握住了短剑,接着,他感觉到空间开始异动……
也对呢,是时候离开了。
……
——“离之熵,炎蹴。”——
几乎是相同的准备姿势,几乎是相同的运动轨迹,两人的双腿同时爆发出赤色的火焰,火焰相互撞击的同时,连带着震开了周围的一切。
扈江璃暂时停了下来,她从未与唐明空正式交手过,对对方的实力一无所知。就目前来看,对方使用的似乎是正统的兵阴阳家的异术,果然,他也是兵家的人么?
——“巽之力,天伏。”——
扈江璃再度出招,这一回唐明空依旧紧随着她的动作,同时用出了相同的术法。
两股气墙相撞,再度爆发出强大的冲击。
——“震之势,五陨。”——
一击不成,扈江璃再度出招,不曾想,唐明空竟然跟上了她的动作,一模一样地使出了五陨。
天空中落下的五道雷电被同样从空中落下的五道雷电击中,彻底改变了轨迹,落在一旁的空地上,把地面轰击出五个大小不一的深坑。
扈江璃第一次感觉到唐明空是如此的可怕,竟然能够化解自己的每一招每一式。这份实力,绝对是顶尖高手。只是……
为什么他至今仍法术界的无名小卒呢?
对了,唐明空或许只是他的化名,他的真实身份是……
扈江璃在脑海中搜索一切可能对战斗有利的情报,终于,他找到了。
唐曌。传闻中长着一张娃娃脸的残忍鬼道!
所谓鬼道,乃是完全背离道家理念的道士,这类人比起叛离道士更加不被法术界接受。因为他们无视法术界默认的规矩,随意使用禁咒,对非人世界的平衡造成极大破坏。
只是……他是道士,为何会兵家的技巧?而且传言中,唐曌早已经被废去一身修为……
扈江璃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本以为唐明空会趁机攻击,没想到对方仅仅是看着,丝毫没有行动的意思。
对方使用的每一个招式都和自己一模一样,难不成……
想到这里,扈江璃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收起了自己外溢的阴阳之力,把力量聚集在体内,接着……
她以极快的速度奔向唐明空。没有任何术法,只是单纯的奔跑。
自信的笑容第一次从唐明空的脸上消失,话虽如此,他倒也没有太过慌乱。
“正解。”扈江璃冲至唐明空的面前,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呢喃,“江璃,对不起,以后我陪不了你了。”
扈江璃想要停手,可是她现在是遵循卓阳彻的命令在行动,她自己的意识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
杀了他。
身体机械地执行命令,不过她此刻是多么地希望能够拥有身体的控制权,她不想杀唐明空。
自己终于明白为何唐明空会让自己成为兵家之子。让她成为自己的主人。原来,拥有自由是多么美好的事。
预感到唐明空的死亡,扈江璃只觉得胸口闷得难受,这种感觉是第一次出现。她大概能够了解,这是因为自己不希望唐明空死去。
躲开啊,你不是很厉害么?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唐曌吧!躲开啊!
扈江璃右手化掌为刃,朝着唐明空的胸口刺去。
唐明空没有躲闪,确切地说,他没有办法躲闪。
即使不使用任何强化术法,扈江璃的速度也远甚于常人。
扈江璃感到指尖传来唐明空衣物的触感,这感觉只维持了一瞬,接着她便感觉到了温热的肌肤,粘滑的血液,以及那规律跳动着的心脏。
这一切,就在她的指尖前不过一厘米的距离,只要她现在住手,或许还能有机会让唐明空活下来。
可是,她只是执行命令的兵器,没有办法自己停下。
一举贯穿。
五指并排穿过肋骨的间隙,穿透了心脏,穿破了唐明空的后背,完全染红的手掌从唐明空身后伸出,温热的血沿着她的手慢慢滴落。
死了……这样就……死了。
扈江璃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阵莫名地痛楚,如同千把刀剑反复劈砍……这痛楚她无法屏蔽,即使身体可以抹去痛觉,这种胸口的痛楚她怎么也无法抹去。
诶?视界变模糊了,下雨了吗?
扈江璃眨了眨眼,一滴泪被迫自脸颊滑落。
为什么……眼睛会有水涌出?她无法理解。
“毁掉画卷。”卓阳彻冰冷的命令从背后传来,扈江璃没有办法抵抗,只能够照做。跑向画卷,她却没办法止住水从眼睛里涌出。她以为,这是“兑”的力量失控的结果,可是无论她如何调息,也无法让它停下来。
走到画卷前,扈江璃调动体内的阴阳之力,就在她出手前的刹那,画卷猛地展开,强光自画卷中放出。
在目眩的强光之中,阮绪的身影出现,并且他的腰间多出了一柄青铜短剑。
扈江璃来不及出手,阮绪立刻喝道:
“以吾兵家之子的身份命令,扈江璃,杀死卓阳彻。”
她的动作停滞了。
两种截然不同的命令同时下达,她无法立刻做出判断。
“江璃,你是我的傀儡,杀了死道士!”
矛盾的命令。
不过,这却是她期待已久的结果。
当命令起冲突的时候,她就拥有了选择的权利。
——“巽之力,鸣散。”——
无形的风刃从四面八方飞向卓阳彻,不消一秒,这个曾经的活人就被切割成了难以辨析的肉块……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只是……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杀死了卓阳彻,扈江璃可以算是自由了,她第一时间冲到唐明空的身边。
——“乾坤双息,两仪。”——
扈江璃拼了命地把代表着生命的“两仪”之气输入唐明空体内,然而她却无法阻止怀中的唐明空的身体逐渐冷却。她近乎绝望地消耗自己体内的阴阳之力,但唐明空的身体依旧是那副样子,没有丝毫变化……
冰冷,而又逐渐苍白的身体。
阮绪默默走到扈江璃身后,他看了一眼唐明空。这个救了他的男人。
想不到竟然会是这般结果。如果自己再快一些的话……
话虽如此,现实没有“如果”。阮绪唯一能够做的,仅仅是接受唐明空的死亡而已。原本,他觉得唐明空只是一个不靠谱的前辈,不过现在,他觉得唐明空是一个可敬的人。
他明知道凶险却还是选择了挺身而出。这种对自己信念的坚持是让阮绪佩服的。
唐明空……你的愿望……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让扈江璃自由地生活下去吧。我会帮你完成这个愿望的。
就在阮绪暗暗下定决心的同时,一直为唐明空输送“两仪”之气的扈江璃突然倒下。
阮绪连忙上前,他见扈江璃呼吸平缓,却失去了意识,这着实古怪。
当然了,他也留意到了扈江璃体内的阴阳之力已经完全消失。难不成这就是她昏迷过去的原因?
不管怎样,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并和司马栾会合。
此时的阮绪的身体状态仍然保持着进入画卷之前的样子,换言之,如果现在他被那些非人发现,绝对不会安然无恙。
用尽最后一点灵力,阮绪画出了空间符咒,他一手拖着唐明空,一手扛着扈江璃,一脚踢破了空间之间的界限,穿过了连接到孤儿院的通道……
……
阮绪的一只脚刚刚踩在孤儿院的地面,他的意识便开始模糊起来。
还不行……自己还不能倒下……
阮绪拖着疲惫的身体,尽力走出了两步,这两步的距离对他而言几乎是两千米那么长,中途只差一点他就是失去平衡,向前倒去。可是他还是硬撑住身体。
如果他就这么倒下,那么唐明空的尸体就要因为空间通道突然关闭而分成两截了。
终于,他把唐明空也拖出了空间通道,接着他放下了扈江璃。做完这一切,阮绪草草地给自己尚未止血的伤口施了一个治疗法术。
至此,他的灵力完全耗尽,空间通道也随之关闭。
这样才算……结束……
阮绪闭上眼,任由身体在重力的召唤下向前倒去。
失血过多,体力不支,灵力耗尽……这般的经历他已经不想再体会了。
话说回来,自己当年从道家杀出来的时候,似乎也是差不多的结果呢。想不到自己修行了那么久,遇到真正的麻烦之后,还是沦落到这个下场。
“阮绪……阮绪……”
迷蒙之中,阮绪听见了有谁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应该是尹易之吧……对了,忘记了这件事……
“宣言……”阮绪吃力地动了动嘴唇,“此次天命,被兵家之子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