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静静地听着，没有出声打断。</p>
谢尔盖拉侧过脸吐了口痰，然后转过脸继续道：“年轻时我以为发挥长处到极致就能成功，后来匈牙利和伦敦的两次经历让我明白，光有长处是不够的，人还不能在自己的短板上犯错误，尤其是致命错误，才能走的长远。如果我改变不了我的短板，那我就要找一个能完美补上我短板的团队。至于为什么会选他们，其实我并不肯定，但我做决策从来不追求绝对正确，而是模糊的正确。”</p>
“模糊的正确？”安德森若有所悟地咂摸着谢尔盖拉的话。</p>
“那个年轻人名下有投资公司，贸易公司和旅游公司，虽然规模都不大，却足以扰乱那些盯着我的人的视线。如果我想摆脱美国人的打扰，还有比他们效果更好的吗？”</p>
“就算你想找掩护，你需要这么对他么？”安德森转头望向身后的密林，不解地追问道。</p>
“你听起来像在抱怨。”谢尔盖拉半转过身，刀子一样的眼神在黑暗中牢牢地钉在安德森的脸上。</p>
“不，我只是不理解你这么做的目的。在我看来，你只要把钱给他们就可以了，不需要……”</p>
“不需要什么？”谢尔盖拉近乎粗鲁地打断了安德森继续往下说，“不需要恐吓和威胁他们？”</p>
安德森似乎颇为畏惧对方的威严，没再吭声，也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说法。</p>
谢尔盖拉冷笑着把目光再次投向山脚下的不夜城：“你不了解中国人，我跟他们打交道太久了，我知道他们很容易屈服于强大的力量，如果你不向他们明确展示这点，他们就会动你的脑筋，然后把你所有的东西都拿走。我是说，都拿走！”</p>
安德森眯起眼睛，对对方的观点不予置评，不知是因为畏惧还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理由。</p>
“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不会死，我只是告诉他一个年轻人应该知道的道理。”谢尔盖拉重重地拍了拍安德森的肩膀，脸上挂着得意又冷漠的笑容，“我像他这么大时早就懂了十多年的道理。”</p>
安德森心里叹了口气，换了话题问道：“那酒怎么处理？”</p>
“跟钱一起放过去。”谢尔盖拉的笑容瞬间被风吹走，面无表情地命令道，“胡萝卜和大棒都是必要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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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森忧郁地凝望着远方，夜空里不知何时翻滚过来一片浓厚的云层，云层中隐隐有微弱的亮光一闪而过，风变得更急了，两人身后的小树和矮植被风吹得东摇西晃，空气中弥漫着土腥味，似乎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p>
德国夏季的雨总是这样，忽然就来了，转眼又走了。</p>
两人无言地又站了片刻，有人走到谢尔盖拉的身后低声耳语了几句，言毕把一个手机毕恭毕敬地递给谢尔盖拉，然后低头退下，遁入黑暗。</p>
谢尔盖拉掂量了两下手机，似乎颇为伤感：“美国人的时代跟那栋楼一起倒了，以后是俄国人的天下，我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p>
他把手机顺手揣进了兜。</p>
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安德森匆匆告辞后离开了山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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