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企业单位，什么时候才是聊天的最佳时间？答案是：中午在餐厅吃饭的时候。
上班时间是不允许聊天的，就算有些部门管理相对松懈，管理人员不在现场办公，比如设计部。大家也不可能肆无忌惮地聊得火热，顶多简单聊了个几句便罢了。下午下班之后各奔前程，谁也没闲功夫坐下来一起聊天。而中午有两个小时左右的吃饭和休息时间。这个时候，大家都集中在食堂里用餐，这个时候便是最佳的聊天时间。
不论出现什么重大新闻，大家都会在餐桌上聊上几句。在星辰公司，大家在一起聊得最多的并不是社会新闻，而是公司内部新闻。
这天中午，方大伟象往常一样，在餐厅的b区和设计部的同事们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b区是中级职员就餐场所，在这一区域中就餐的有美工、保安、各部门班组长、办公室职员以及仓管等等小官小吏。大家自然而然地形成自己的小圈子，这些小圈子大都是同一部门的人。保安一桌，美工一桌，办公室职员一桌，车间班组长和仓管分三桌。
这些中级职员处于公司中间地带，上承领导精神，下启员工心态，可以聊公司高层的一些重大决策有可能会引发的问题，也可以聊普通员工的桃色新闻。
方大伟发现，今天几乎所有的话题都是围绕着孙志远和他身后的那位美女秘书在展开。在言论相对自由的社会风气之中，大家讲话自然少了很多顾忌，倒也聊得尽兴。甚至有人语言尖酸刻薄，冷嘲热讽，大讲风凉话，引得大家时不时地轰堂大笑。
餐厅里充满着快活的气氛。
风凉话是一种恶趣味，它伤的是当事人，乐的是听众。当事人往往是有限的人，而听众却是无限的。因此，那些讥讽意味非常浓厚的文学作品、漫画作品以及相声小品等等大行其道，广受推崇，这便是投群众恶趣味之好的缘故。
在餐厅里，真正吃饭的时间并不长，也就是十来分钟便差不多了。
这时，坐在方大伟斜对面的小英放下筷子，环顾了一下餐厅，忽然提出一个问题：“大家想想看，要是孙大公子突然请你去帮他画一幅油画，你打算怎么画？”
小英提出的这个古怪问题立即挑起了大家的兴趣，因为大家毕竟都是美院出身，绘画本来就是基本功，在座的每个人都是个中好手。因此，大家头脑里自然而然马上回想起今天早上的那个画面：总经理走进设计部，身后是一个衣着光鲜，态度倨傲，满脸戾气，长得肥头大脑的年轻男子。最令人瞩目的并不是他那臃肿的身材，以及凶煞的神色，而是他的眼睛，他的左眼竟是紧紧闭着，显然早已经瞎掉了。
由于职业使然，大家对曾经看过的东西几乎都是过目不忘，特别是对象本身特征非常明显的形象，更是记忆深刻，比如长相怪异的人。
瞎了一只眼睛的孙志远自然令人看一眼便终生难忘。
可问题是，人家是公司老板的大公子，按小英提出的问题，要给他画油画像，那就要想方设法替他遮丑才行，因为人都是向往好的一面，没有一个人愿意看到自己的身体缺陷被人家活生生地描绘出来，并被挂在墙壁上任人品头论足。
大家都知道，孙大公子身上有两个非常严重的缺陷，一是身材太胖，二是左眼瞎了。
很显然，他那臃肿的身材只能写实，不可能把他画成苗条的身材，因为要是画成苗条的身材，那便不是他了，而且极有可能被怀疑是讽刺他。身材方面，照实画即可，反正这世上胖子只会越来越多，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最难画的是他那已经瞎掉了的左眼。
怎么画？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