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皇后看着阶下众人的哭哭泣泣模样，心生不忍，小声道：“陛下，无故把人打入冥府十八层要受到天道的反噬，上回为隐太子与刺王之事，妾与陛下皆受了反噬，如今这么多人，只怕未必能承受得了啊。”</p>
“皇后是何意，为了业儿，你不是什么都愿意牺牲么？”</p>
李弘目中绽出寒芒。</p>
“陛下误会了！”</p>
裴皇后忙道：“妾就担心，万一受了反噬，法力大幅后退，只怕高宗、太宗与高祖未必会体谅陛下呢。”</p>
李弘心中一凛，这确实是个问题，再看自己将武氏族人绑来，高祖和太宗连说情都没有，显然正巴望着呢。</p>
于是问道：“皇后的意思是……”</p>
裴皇后道：“其实未必要杀人，只要让他们将母后逐出宗族，母后就如无根之萍，失去了家族的庇护，亦可坏去母后的气运。”</p>
“也好，就给他们一个机会！”</p>
李弘想想也是，点了点头。</p>
“陛下万金之躯，不宜轻动，此事交给妾来吧。”</p>
裴皇后微微一笑，移步走下玉阶。</p>
“娘娘，饶命啊！”</p>
看到裴皇后下来，武家诸人纷纷哭天抢地。</p>
“诸位！”</p>
裴皇后沉声道：“想必大家也清楚，自古以来，凡谋逆者，皆诛九族，本宫的母后，世受李家之恩，到头来，却篡了李家的江山，实为谋逆，故将尔等斩杀，合理合法。</p>
但是陛下仁慈，知晓尔等皆无辜受牵连，愿给尔等一个赎罪的机会，只要将本宫的母后逐出宗族，切断联系，即可赦其罪，不知尔等可愿？”</p>
“愿意，愿意，那不肖女狼子野心，为了个人私欲竟置宗族安危而不故，即便陛下与娘娘不提，我武家也断不容此孽女有辱门风！”</p>
武士彟第一个表态。</p>
“罪妇就没生过这个女儿！”</p>
杨氏跟着道。</p>
“多谢陛下与娘娘开恩哪，我武家与那不肖女断绝一切关系！”</p>
其余诸人陆续嚎叫。</p>
“好！”</p>
裴皇后微微一笑：“暂时还请诸位留在这里，听陛下号令行事！”</p>
“是！”</p>
武氏诸人齐声应下。</p>
不片刻，居住在兴庆宫的高祖李渊与太宗李世民听得这个消息，均是无奈的相视一眼，眼里满是失望。</p>
……</p>
人间！</p>
“吉时已至，起乐！”</p>
有礼部官员扯着嗓子大喝！</p>
顿时，钟磬齐鸣，肃穆而又庄重，歌舞姬们身着繁复的礼服，跳起祭祀天神的舞蹈，动作整齐划一，由苏月儿领舞，诸女齐声高唱。</p>
“维天之命，於穆不已。”</p>
“於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p>
“假以溢我，我其收之。”</p>
“骏惠我文王，曾孙笃之。”</p>
这首歌，是称颂周文王的《周颂·维天之命》，而武氏源于周，据传，周平王幼子出生时，手掌有武字形纹路，故赐武氏，也是天下武姓的始祖，从这个角度来说，周文王算得上太后的祖宗。</p>
太后定国号为周，既有生父武士彟被封为周国公的因素，也显示出五行轮回，上承天授的合法性。</p>
千余美人儿在广场上跳着祭礼的舞蹈，群臣均是看的目眩神迷，尤其是领舞的苏月儿，更是紧紧拽住了众人的目光。</p>
其中有曾打过苏月儿主意的周兴。</p>
当然，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苏月儿的身份，再给他一千个胆子，都不敢招惹，可是看看无妨啊。</p>
与凡人相反，修士均是留意着气运的变化。</p>
就见盘旋在太初宫上空的龙气随着舞乐，开始涌动起来，李唐是土德，龙色呈金，而太后定周为火德，赤红，金龙渐渐地向红龙转换。</p>
这一幕极为壮观，气运的变化又带来了天命的转移，凡在场的李氏族人，心里都有一种压抑和烦躁，蛟蟒纷纷现形，发出声声哀鸣。</p>
蛟开始向蟒退化，蟒则身形缩小，退化为蛇，蛇又身形缩短，生出鳍尾，退化为鲤。</p>
又有人陆陆续续将目光移向萧业。</p>
萧业已经炼化了龙气，根本不显形，而且他的龙气，大半来自于炀帝，精纯之极，不受鼎革天命影响，无人能看出端倪。</p>
“这……”</p>
尹文操眉头一皱，喃喃道：“难道他真不是李唐宗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