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萧业便去往县学,昨日把萧松送回了庄子,他并未多留,毕竟不管怎么说,他是外人,而萧家温良谦恭让五兄弟与萧松才是一家人。
自古以来,疏不间亲,并且除了谋反、大逆等涉及株连三族的罪名,既便是杀人,包庇犯罪的亲人也不为罪!
人老了,会向两个极端发展,要么冷酷无情,要么极其念旧,萧松属于后者,因此在大略揣摩出萧松的心思之后,萧业果断选择撤退,免得被全族轮番劝说,掉粪坑里面爬不出来。
好在这件案子是张柬之亲手办的,以他对张柬之的了解,必然会顺藤摸瓜,一查到底,萧让父子三人绝对脱不了罪,唯一的可能,便是远遁他乡,隐姓埋名。
果然,天色才透出了一缕薄光,萧家庄的村口已出现一行身影,萧温和萧良搀着萧松在前面走,后面跟着萧谦、萧恭与萧让父子三人。
在渡口前,萧家众人停了下来。
“哎”
老大萧温重重叹了口气道:“你们啊,也是糊涂了,竟色迷心窍,做出这等事,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速速离去罢,找一个偏僻村落,隐姓埋名,莫要再出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萧温似乎忘了,当初正是他们四兄弟撺梭把杜氏许给萧让,才让萧让色胆包天,走上了绝路,如今却是把罪责全推到了萧让身上。
萧让恨恨道:“若非那贱种,我父子怎会如此?这口恶气,断难咽下!”
“闭嘴!”
萧温大怒,厉斥道:“萧业若是未中童生,你想怎么样都行,但他现在有了功名,你若动他,便是自寻死路,不说朝廷放不过你,我萧家也容不得你!”
萧良也道:“行了,行了,莫要怨恨了,族里能私放你们走,也是担了诺大风险,赶紧去罢,过了江,一路往南,莫要再惹事生非了!”
“爹!”
萧让不甘心的唤了声,可是老父颤颤巍巍的背转过去,显然不欲多说,才道:“我们走,将来还会再回来的!”
萧承文与萧承武也不与族中的长辈拜别,扶着一瘸一拐的萧让,坐上江边的小舟,随即操起船桨,奋力划动,小船渐渐远去。
……
今日的县学,气氛格外轻松,大堂里三十名学子,面带笑容,随意攀谈,从理论上讲,考中童生,就自动入了县学,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同学之谊。
当然,县学没什么好教,除了教谕是举人出身,教习都是由屡试不第的秀才担任,这些人多次科举不中,早已消磨了志气,按步就班的讲课,不会深入解析经义,只起个蒙学的作用,因此童生通常不会来县学学习,只有考中秀才,入了府学,偶尔才会得听名师圣训。
“伯玉兄,萧郎,请了!”
这时,陆文来到陈子昂与萧业面前,拱手道。
“陆兄请了!”
二人同时回礼。
陆文道:“府试除了两廪生保,还须五童生结保,如两位不弃,陆某愿与互保,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五人互保,只要有一人做弊,其余四人全部取消考试资格,因此身家清白,过往无劣迹成了结保的前提,陆家百年文风,绝对没有做弊的可能,再退一步说,陆文能找上门来,也是认可了萧业与陈子昂的人品。
二人相视一眼,陈子昂笑道:“陆兄不提,我俩也有此意,那就在此说定,我三人互保,另有两人……“
正说着,陈子昂现出了为难之色。
萧业补充道:“我和伯玉兄和江都县的学子并不熟悉,剩下两人还得麻烦陆兄了。”
陆文并不觉得是麻烦事,反而有种被信任的感觉,当即哈哈一笑:“两位放心,我陆家虽是由江南迁居而来,但好歹也在江都徙居了百年,区区小事,自当办妥!”
三人定了约之后,渐渐熟悉起来,随意攀谈着,突然堂下有吏员喝道:“堂尊大老爷到!”
众人立刻停止交谈,肃手垂立,张柬之阔步走来!
“学生见过堂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