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了林子第一树后,我用事先准备的狗血往自己的头巾抹了一把,这是我们乡下的说法,鬼怕狗血,尤其是黑狗血,然后仍是行那条路,越过小坡,远远地看到,我们团部的那块帐蓬还在,只是破败不堪,有几条木头露了出来。这回我倒是十分顺利地去到了那儿,想找我团的那些战友的遗骸,但是地上有一层挺厚的积雪,要用铁锹拨开那些雪才会看到,然而,还没等我开始做这项工作,我就发现了,有一行脚印留在了雪地上,而且,还是新留下来的!
又有情况了,我拔出手枪警惕地四周探视,被白雪映得雪白的山林里,哪里见到人?于是我循那脚印寻了过去,一直走啊走啊,我觉得走了好久,但是四周一看,我仍是在原来的位置!
这一下子吓得我可不轻,难道,这就是古人所说的迷魂阵?
这时,我听到了一阵哭声,心想,会不会这里也有人在拜祭他的亲人?于是循那声音走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我们团那种制服的军人抱着一堆白骨在哭!难道,我们团的战友仍有没死的?我的心一阵狂喜,冲了上前一看,这回,真吓破了我的胆,只见那个在哭的军人的人头上的肌肉已腐烂得一塌胡涂,双只眼睛已全部腐化了,全身发出一阵浓烈的恶臭!我也认不出来他是谁了?但是他是不是真正在活着?我于是叫了一声:兄弟,我是王团副,还认得我吗?突然,那军人拿起步枪,向我瞄准,并大吼:我们革命军人决不投降,决不逃跑!我连忙伏下地来,他啪的一枪打了过来,好险!我伏在地下看到他的那双脚,全是白骨!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活着的?我吓得毛骨悚然!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驻尸鬼?“
“什么叫驻尸鬼?”鸡公白问。
“驻尸鬼啊?就是我们乡下人传说有些意志与信念极强的人在死后灵魂不肯离开已死去的躯壳,驻在里面,象常人一样活动,直至躯体腐烂不能再行动为止。”老和尚说。
“那鬼兵见没有打中我,马上起来拔腿就跑!我也起身追他,就这样,我在森林里追了他好久,也不知走了多远,他竟然带我走进了一个山洞!
那山洞黑洞洞的,我不敢冒冒然钻进去,右手拿着手枪,左手拿出电筒照了进去,发现里面布置得很有规模,两边用树木搭起两条长凳,正中央,竟然还用木炭画了一个人像,好象有点像我们的团长!但是不论怎么看,又显得线条扭曲,十分诡异。
突然,从里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我迅速地退出山洞门口,随时准备逃走,只见里面走出足有十人,都是浑身烂得不成样子的军人,其中有一个身材高大,我隐隐认得好象是二连的张连长,看到我的弟兄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只见张连长带着模糊不清的口音说:革命军人要时刻牢记,保家卫国,舍身成仁,虽然我们现在困守在此,但此山妖魔不除,人民无以安宁,我们就要与他们战斗到底!
只见那班鬼兵同声说:誓与他们战斗到底!
他们显然知道我在外面,便说,外面的朋友,如果怕冷就进来避避雪!看来我是走不掉了,以他们这么多人,我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是对手,于是我硬着头皮走了进来,一进来,一股浓烈的尸臭味熏得我眼泪都流下来了!唉!我其实也分不清到底是不是看到我的兄弟成了这个样子而流泪还是怎么的,总之在那一刹那,我也有想死的感觉,感到对不起他们。
但是我的脸上裹的布很厚,他们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我一进去后,几个军人便把我的枪下了,按我坐在那条长凳上,张连长问我:老乡,你是不是上山打猎的?我流着泪对他说:张连长,你看看我的那把枪就知道我是谁了!那把枪原是张连长在抗日战场上收回来的战利品,是他送给我的,只见那张连长用他那双白骨森森的手拿起我的那枝德国造的二十响的驳壳枪,看了好久,跪了下来,哎呀,是王团副呀,你来救我们了?
一下子,那十个鬼都跪在我们的面前,纷纷对我说:救我们啊,救我们啊!一个个黑洞洞的眼孔里流出了粘液状的东西。我在这种时候,既伤心又不知所措,说:我应如何救你们啊?你们在这里上年的时间了,没有走出过去吗?
张连长说,走不出去啊,我们受诅咒了!
诅咒?什么诅咒?
张连长说:就是这座山,有太多的东西不准我们出去,不论我们怎么走也走不出这个山,而且,我们想入土为安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