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那日有些心不在焉,频频的抚摸扳指,这是只有心绪不平的时候才有的习惯,鲜有人知。
对于惜若水念念不忘的大有人在,熙蕊暖阁中,她的表情很无奈,我想下一次,她会记得慎重交友了。
皇后娘娘很喜欢她,那份疼宠是不言而喻的,琼台宴不久,她入宫小住,那段时间,我状态很混乱,很少进宫,请安也行色匆匆,我承认,怕遇见她。
她这次归来,某些看不见的东西悄然之间不一样了,比如那些我们仰仗并且背负的庞大势力,那些无形之中庇佑我们又囚禁我们的枷锁,也许,这就是现实,我们都得低头。
我想我很理智。
然而感情这种东西又岂是理智可以束缚的,上林之夜,三堂会审,她原形毕露,我越想漠然,她那种倔强着不肯服气的生动表情越是时常浮现眼前,从此我知道,我完了。
她像一道强大的漩涡,以最天真无辜的方式诱惑着,我不可自拔的深陷,义无反顾的覆灭。
这个苗头很不妙,在燎原之前,我要遏止。
母妃开始紧锣密鼓地为我选妃,我默许着,如果这个人不能是她,那么换成谁,都无所谓了。
二十五年的春天是灰暗的,阳光似乎永远照不到应该的位置,我惶恐地发现,我的种种失常不经意间已经流露出来了,连老八都察觉到了。
也许是某次失神的时候念出了她的名字?
也许不自觉中经常驻足熙蕊暖阁,空对青梅小小?
总之,蛛丝马迹,老八冷眼旁观,一定洞若观火。
于是便有了杏林花雨,那句让她花容失色的三嫂。
那句三嫂是一步试探,有些事情老八看得比谁都明白。
她当时惊惶失措的样子,让我很心疼。
然而更让我心疼的是她看向老四时绝望的眼神。
老四并不是无动于衷,他袖中的拳头狰狞尽显。
两人同心,终究还差了一点点。
我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关于那顶凤冠,我犹豫了许久,最终呈在团盒中作为生辰礼物,当面给了她。
无论如何,我要争取一次。
然后主动权落在了她手里。
我在芷园为她种了一林杏树,我多希望,她能成为主人。
她的反叛不羁,她的桀骜不驯,能否交由我包容和守护?
我焦灼多日,那顶冠终究石沉大海,我想,我能释怀了,微笑着转身,尔雅一如来时。
但不知为何,我忽然想放纵一刻,抛却所有的沽名钓誉,体会一次她那种恣意洒脱的生活。
于是我去了群芳会,没想到她也来了,见到她的那一刻,所谓的淡定从容,脆如纸薄。
见到我她有些窘迫,不过很快便若无其事了,这样于我,便足够了,答案,再清楚不过。
那天姜红玉也在场,我不太了解老四和她的事,只依稀听说过当年轰动一时的一掷千金,老四前些年是走马章台的常客,我想她大概有所耳闻,那么今日,她将如何自处,身不由己的,我又为她担心了。
老四甫一见她时有点狼狈,掩饰似的打发姜红玉到她身边,我以为她会对姜红玉不假辞色,但出乎意料的是,她居然沉得住气,还有心思谈笑自如,这份老到和持重,我是由衷佩服的。
气氛有点诡异,姜红玉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屡次试探,而且有意无意的,通过那局牙牌,有逼位之嫌,那时候老四的无奈和难堪,她察觉到几成?
其实对于姜红玉的事,我对老四的理解也浮于浅表,老四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人亲密无间,让我很费解。
而她不动声色,淡然的过火,但我知道,她是真动了心思的,她的恼意埋在骨子里,明亮的凤眸中,凌厉隐现,此时姜红玉的挑拨,怕是不自量力了。
抽刀断水,真应了她的姓氏,这脉清溪,哪是说断就能断的,她在,一举一动放大了入我之眼,她不在,音容笑貌灵动着存我之心,这就叫纠缠,一个人的纠缠,注定收场惨淡。
相比之下,她远远磊落坦然,马车之内,她做了最后的了解,一切说的明明白白,那近乎于虔诚的轻轻一吻,最缠绵而冷酷的告别,彻底拉开了心底的闸,那一刻,我的悲哀不能自已。
回府之后,书房的大门紧闭三日,三日之后,我上了一道折子,南方水患,奏请南下,父皇准了。
暂时远离那个是非之地,远离她,也好。
相隔千里,交给距离来淡忘一切。
此时的我,很需要一场自我放逐。(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