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中过了几天,所幸一切有条不紊,事态正依循计划健康发展,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掐指一算,离上次在醉仙居露面也小有时日,依魔教的工作效率,贺老三正在水深火热中煎熬吧。
没进醉仙居的大门就觉得气氛不对,还没到饭点怎么门口堵着这么多人,好不容易拨开人群挤进去,就听见一个女人破口大骂。
“你个狼心狗肺的,在外面招惹野女人现在还没胆子承认!”好一副金嗓子,两句话恨不得拐了九曲十八弯,抑扬顿挫,呖呖宛转,低嗔如耳语,高叫如雷霆,黄河入海,气势如虹,且又极富节奏感,好像和着拍子,声声入耳,简直是艺术。
循声望去,大厅正中杵着一个马脸女人,钗裙简朴,却是利索干净,此时正耷拉着脸,眼中燃烧着熊熊火焰。
三味真火中滋滋炙烤的正是贺老三,此时一脸苦相,斗鸡眼眨巴眨巴,哪里还有平日的神气。
“孩儿他娘明鉴啊,绝对没有的事,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啊。”
“哼,天天到晚不着家,谁知道都在哪鬼混,还不承认,别以为躲在外头我就不能怎么样了,告诉你,今天这事不给我个交待,我跟你没完。”马脸单手掐着腰,指着贺老三的鼻子大骂。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实在不知道那个胭脂痕迹怎么回事,你问我,我又问谁去。”贺老三一肚子委屈,怎奈气势上逊色太多,难免让人怀疑心虚。
“你不知道,呸,少给老娘装蒜,怎么就偏偏沾到你衣服上,还是贴身中衣,别人怎么没事,还不是你自己有鬼。”马脸捡起地上一件麻布中衣,抖搂抖搂,指着上面醒目的一抹鲜红。
“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个婆娘给我回家去,少胡搅蛮缠,丢人现眼。”贺老三白了脸色,铁证如山,一时无可辩白,饶是平日里眨眼十七八个心窍,此时夜叉婆娘大驾当前,竟也生生被挤兑到无话可说,憋了半天好容易才吼出这么一句来。
“好啊,你嫌我丢人现眼,有没有天理了,是谁不要脸找野女人,还好意思说我丢人现眼。”马脸女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大厅回荡着花腔女高音,看热闹的愈发兴奋。
真是来得早不如我来得巧,一进门便看到一场大戏,我大乐,一扭头瞅见林掌柜站在一边,身后跟着好几个壮实伙计,正齐齐冷眼盯着贺老三夫妇大闹,一个个面目阴沉,蠢蠢欲动。
呵呵,因为那句白雪新绿,贺老三已经扰得醉仙居上下不胜其烦,今日夫妻俩又联手来这么一出,脸色好看那才怪呢。
“昨天我就来这喝喝茶,然后去温汤搓背修脚,不信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何时骗过你。”看贺老三干着急的样子,就差指天盟誓了,我不禁摇摇头,男人做到这个份上,真是失败。
“还说没骗过我,这衣裳香喷喷的,又是怎么回事?说啊,说啊,说不清楚吧。”马脸女人狠狠一跺脚,吓得贺老三一激灵,“天天外面花天酒地,我在家伺候老老小小,这么多年,我也认了,可是你个没良心的,竟敢背着我不干不净,欺负人是吧。”
“孩儿他娘,我真没有,你怎么就不相信呢,咱回家,回家我再跟你解释,你也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贺老三叹口气,低声下气地恳求道。
“回家你转眼就没影了,我找谁说理去,就在这说,是非曲直,也让大伙给评评理。”马脸一屁股坐在地上,死死揪着那件中衣。
“孩儿他娘,别别,咱回去好好说,家丑不外扬,来,咱回去。”贺老三脸上再也挂不住,上去拉扯马脸。
马脸一甩胳膊,一把将贺老三推开,“滚一边去,少来拉拉扯扯的,你还知道是丑事,还会不好意思?我还以为良心都被狗吃了呢。”
肚里暗笑,我悄悄走到林掌柜身边,故作惊奇道,“这是唱的哪出啊?”
林掌柜看见我,阴郁的脸上扯出一丝笑容,朝我躬身微微一礼,无可奈何道:“惜公子来了,今日实在不巧,让您见笑了。不满您说,今早前脚那位客官光临小店,后脚他的夫人就赶来寻人,劈头盖脸一通训骂。”
“为难您了,这位夫人还真是……彪悍呢。”隔岸观火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尤其当火是自己放的,瞟一眼贺老三,小样儿,爽吧。
“惜公子折杀鄙人了,这么闹下去就要影响小店生意了,鄙人这就去和那位客官打个商量,惜公子请移驾去楼上雅间歇息,失礼之处您千万包含。”
林掌柜刚要吩咐伙计好生伺候,我连忙止住,“不用不用,我也是顺路过来坐坐,既然这样就不打搅了,您忙,不用招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