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眼中闪过一丝狠鸷,摆摆手,庄家冷冷看我一眼,率众人退下。
“阁下现在可否明言?”大胡子手里摆弄着青花盖碗,低声问道,满目阴郁之色。
“之春长老,”我倾身向前,直勾勾盯着他,亦压低声音,“不瞒您说,在下有事相求。”
大胡子正襟危坐,默不作声,眸色愈发深沉,“此处乃我圣教秘所,阁下既然能寻来,又能自囚鹄奇阵中全身而退,自是手眼通天,还有何事能令阁下烦忧劳神。”
我顿足长嗟,“知我都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在下近来烦事劳心,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夜阑思及京城上下,惟贵教路见不平,行侠仗义,故而冒昧来访,还望之春长老能在百忙之中施以援手,在下必然结草衔环,以报厚恩。”
大胡子微愣,浓密的胡子抖了又抖,想必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称赞魔教行侠仗义,也不知是故意讽刺还是茫然无知,魔教一向行事乖张,在江湖上臭名昭著,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何曾有人赤手空拳深入魔教之地,还青口白牙地有事相求,大胡子居高临下地审视我,满目探究。
求人也要有底气,何况此地虎狼环伺,我们已然势单力薄,岂能又输了气势,我理直气壮地瞪着他,两人视线空中相撞,噼里啪啦火光四溅。
良久,大胡子缓缓开口,“承蒙阁下看得起鄙教,在下从来欢迎多个朋友,不过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鄙教近来从不轻易接手买卖,如今阁下身份不明,让鄙教如何相信阁下的诚意。”
哦,原来魔教还做这等见不得人的勾当,拿人钱财,予人消灾,这做派俨然是黑社会的雏形,之春长老这是把我当作甲方了,开始跟我谈起买卖了呢。
“非也,非也。”我摇头,轻磕掌心收起折扇,“在下向来自诩铁公鸡,一毛不拔。”
大胡子勃然作色,铁青着脸道:“那阁下是来寻消遣的。”
“我诸事缠身,哪有闲工夫在这磨牙。”
大胡子缓缓起身,真气流转,身上骤然散发出巨大压力,我呼吸一顿,好像有一张无形的网紧紧围绕于身旁,而且正在不断收拢,周身血流不断加速,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我惊出一头冷汗,愈发喘不过气来。
好深厚的内力,不愧是魔教长老,我心中一跳,完了,完了,玩过火了,把大胡子惹毛了,看这架式他是动了杀心。
侧方伸过一只大掌轻轻握住我的手,一股平和的真气沿着掌心缓缓输入经脉,我略有好转,深深呼吸平复心跳,回眸朝水浒展颜一笑。
水浒恍若未见,目光如鹰,紧紧盯着大胡子,紧绷的身躯积蓄着磅礴的力量。
唉,在如此幽馆中兵戎相见,真是煞风景,我不免兴味索然,不愿再费口舌,掏出那枚小牌托在手中,斜眼看向大胡子。
满室杀气立止,大胡子面色剧变,脱口惊呼,“朱华令!”
原来这个牌牌叫做朱华,糟老头都没跟我说过,我撇撇嘴,举起令牌,朝大胡子乐呵呵道:“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大胡子肃容一礼,“朱华令出,犹如圣女驾到,不知贵使光临,多有得罪,还望贵使见谅,我教朱华令沉寂多年,此番出世,不知圣女大人有何吩咐?”
我拱拱手,笑道:“长老大人毋需多礼,圣女自是有事劳烦大人相助。”
大胡子忙称不敢,躬身静候,我朝大胡子招招手,狡黠一笑,“附耳过来。”
嘀嘀咕咕良久,我满意地点点头,“在下一定在圣女驾前为长老多多美言,圣女将如此重任托付于长老,足可见对长老大人的倚重与信任,大人可不要辜负圣女的厚望啊。”
大胡子眸光一闪,低头再拜,不经意间拂过我的衣袖,我暗中一摸,袖中薄薄一张,我愕然,随即恍然大悟,朝大胡子心领神会地笑,起身扬长而去。
哼着小调走在回府的路上,心情大好,朝水浒笑道:“你猜猜,大胡子给的银票是多少?”
见水浒摇头,我呵呵一笑,抽出袖中银票,票面上朱印昭昭,赫然是纹银千两。
我不禁咋舌,好家伙,出手这么冲,不会是以权谋私,盗用公款吧,赌坊还真是销金窟呢,无论如何,今日不虚此行,贺老三,对不住喽。
“那老匹夫究竟武功如何,今日又使出几成功力?”想想大胡子的雷霆气势,我不禁后怕。
“之春长老功力精湛,江湖中与之匹敌者寥寥无几。”
这么强悍……我缩缩脖子,却伸手拍拍水浒坚实的肩膀,“哼,不过尔尔,水浒加油,早晚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