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人共事多年,彼此知根知底,如果相互包庇,查起来要费好一番工夫,这回内讧,我们自当坐收渔利,让他们窝里斗,狗咬狗,一嘴毛。”我乐呵呵补充道。
“上兵伐谋。”帅爹微微颔首,凤眸含笑,“古人二桃杀三士,你们俩二菊除三奸,异曲同工之妙。”
“他们罪有应得,高成那厮贪得无厌,雁过拔毛,没少克扣下人工钱,钱一过他手至少缩水两成,李毅更不是好东西,为了采办这个肥差,赔上了家底四处打点,上位之后疯狂敛财,近来愈发变本加厉,前些日子购进一批王记锡器,一次吃了王麻子三百两银子回扣。至于那余大娘,管着整个绣坊,偷偷摸摸接些私活是常有的事,可怜那些绣娘点灯熬油,工钱又少,敢怒不敢言。”想到那几副嘴脸,我一阵反胃,连忙端起茶盅灌了一大口,喝得急了,呛咳不止,小脸憋得通红。
帅爹一把揽过我,轻轻拍着后背,大哥从袖中抽出丝绢仔细帮我擦拭嘴角,柔声哄着。
好半天才缓过来,我咧嘴一笑,“嘿嘿,保护性呼吸反射,短促深吸气,声门紧闭,呼吸肌、肋间肌和膈肌快速猛烈收缩,使肺内高压的气体喷射而出,随着急速冲出的气流,呼吸道内的异物或分泌物被排出体外。”
见帅爹和大哥面面相觑,我忙笑得灿烂道:“高成是狭隘小人,亦留不得,审李余之时把他捎带上,那二人恨他恨得牙痒痒,必然揭他老底,不妨三人一锅端了。”
帅爹和大哥见状舒了口气,帅爹指着素笺上某列,笑道:“十年三月初七午时三刻,李毅与王记当家私会于醉仙居,得银三百两。这时辰、地点写得清清楚楚,水浒真不简单啊。”
“那是,那是!我家水浒不仅聪明绝顶,还对我忠心耿耿,任劳任怨。”我两眼冒着贼光。
“是老实木讷,任你欺负吧。”大哥摸摸我的脑袋,毫不留情地一针见血道。
事实虽然貌似如此……可是干嘛说得这么直白!我忍不住翻白眼。
“你们俩……”帅爹摇摇头,摆弄着那张素笺,目光一沉,“水浒果真是个人才,士别三日,让爹爹刮目相看,溪儿当初眼光不错啊。”
“爹爹您身边人才济济,可别打水浒主意。”我紧紧盯着帅爹,一脸提防。
帅爹细细浏览着素笺,轩眉斜挑,但笑不语,半晌沉吟道:“办了这三人也算是以儆效尤,旁人见识了水府小姐的铁腕,想必人人自危,不敢再在这节骨眼上造次,物极必反,虽然将管理层大换血势在必行,但也不急于一时,你年纪尚小,正好通过这个历练历练,步步为营,好好学学驭人之术。”
“恩,他们那点破事和木管家密不可分,不动木管家是看在他尽心服侍您多年,您用着顺手的份上,他还得感谢他儿媳,他老人家要是倒了,木长安和绿萼势必受到牵连,我可受不了绿萼的哭诉。那一对小两口是可塑之才,将来堪当重任,这次网开一面饶了他们老子,他俩必然感激涕零,将来保证为我所用。接下来就看木管家如何表态了,那等成精的人物,这次的事肯定清清楚楚,他要是真聪明,就该第一个站出来要求将三人严办,以示忠心,再不济置身事外,也算他没白活一大把年纪,如果出言求情,那可是真真冒傻气了。”
我把丝绢在桌上摊平,两三下卷成一个耗子,一手攥着脑袋,一手揪着尾巴,举到帅爹和大哥眼前轻轻一拽,笑嘻嘻道:“总之,略施薄计,三只硕鼠,就over啦!”
九月初七,有人密告采办李毅,绣坊余大娘收受贿赂,徇私舞弊,因公为私,苛待下人,罪状林林总总,证据确凿。娘当即下令关押二人,严肃彻查,二人鸣冤不止,求见于娘,说有要事容禀。娘亲见二人后,随即以欺上瞒下,中饱私囊之名,撤高成副总管一职,一并严查。初十,查证完毕,三人罪行清晰,证据充分。众下人压迫日久,积怨极深,群起攻之,力求严惩不贷,以正纲纪。娘顺应众意,三人革职,永不录用,高成李毅遣送至偏远农庄做苦役,余大娘罚扫茅房。众人欢欣鼓舞,奔走相告。
九月中旬,木管家因病请辞管家一职,帅爹宽言劝慰,坚决不受,并赐七叶玄参一枚,殷殷叮嘱其安心养病,切忌思虑过重。有人亲见木管家告辞时老泪纵横,尽沾襟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