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知道。”男童依然满脸认真。
接着不看已经急得面红耳赤、惶惶摆手的少年,自顾地说:“你不用可惜,你能在我身前停下护我,那两张神符就是我还你的。当时情况紧急,我只来得及把符打入你体内,就只能顾自己小命了。你也看见了我当时的姿式,当时我也顾不上你了,送两道符给你,还清你维护之情。接着你若是被暴雪冲击到哪,会否被雪崩一路裹挟而下,又能否逃过一劫,这些都不是我来得及考虑的了,我自己那根铁棍能不能抓住我自己,我心里也没底。若不是你自己反应快,又放出一道白光,说不定连我也会被雪崩裹挟而下,现在我们就不能在这里说话了。所以,我再送你一张神符,就当是偿还你救命之恩而已。有这张疗伤符在身,你等若多了一条命,只要不是直接挂了,就算再重的伤,这符也能把你救回来。”说完递过手上神符。
少年听着听着,脸色也认真起来:“小兄弟,谢谢你如实相告。那种情况下,首先顾自己没什么不对的。毕竟你已经打了两张神符到我体内,就算我真被雪崩一路裹挟而下,说不定还有几成逃命的机会,要说救命之恩,也不应该是你还我,而是我还你。所以这张神符,我决不敢要。”
男童摆了摆手,明明是还很幼稚的脸,却要学大人一般一本正经:“客气话就不用说了,我很想知道,当时那种情况下,你不去自己逃命,却拦在我面前,所谓何来?”
少年觉得自己确实是受之有愧,不敢贪图神符,但看见那三品疗伤符,仍是忍不住喉头耸动了一下。
听见男童发问,他忙把口水吞下去:“若是我说,我天生正义感就很强,当时突然看见小兄弟你还是小孩子时,更是正义感突然暴发你信嘛?”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我就信!”
“中古时代,有大贤者雷峰,乐善好施,急公近义,一生做好事无穷尽,其实此公乃是吾之偶像。”
男童挖着鼻孔,两眼朝天,鼻孔里喷出一股粗气。
“好吧,好吧,其实我是九世善人转世……”
“啊,呸!”男童继续不看他,扯着嗓子吐出一口痰来,未等落地,便结成冰砣‘噗’地落入积雪中。
少年败了,摸着脑袋,低声道:“今天寅时起,我便独身往峰顶爬,这半天多我心中孤独苍桑实不足为外人道也,当真是孤寂如雪,落寞似冰啊。这心啊简直比此地更寒冷百倍,爬到那里时。”他指了指头顶上方几十丈处,一处陡硝山石突起处,继续道:“我一时兴起,歌以咏志,不料恰逢上方山雪滑落,其势威猛,一路奔腾,不过百多丈,便成雪崩之势……”
男童脸色一变,顿时想起之前随风飘来的那阵歌声,再想起少年拦在自己面前时的那声大吼,顿时全都明白了,不等少年说完,他拨起铁棍转身就往上走,那道神符,也被他顺势收回了袖中。
“小兄弟,小兄弟。”少年急步追上,“为兄也实在是寂寞难耐,这才歌以咏志。要知道,我从寅时起就独自登山。”
男童脚下不停,挥动手中铁棍继续往前爬行,淡淡一句飘过:“我从今日子时就独自登山了。”
少年脚下一绊,险些跌倒,抬头又一脸恳切地道:“为兄我嗓门是大了些,不过那雪崩也不一定是为兄引起的吧。”
男童手脚不停,这几句话功夫已经爬出半丈开外。声音远远飘来:“兄台,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嘛?”
少年茫然摇头:“为兄不知。小兄弟你知道?”
男童回头淡然道:“我也不知!”
哪怕男童一直没有好脸色,那少年还是傻笑着一路跟上,两人结伴往上爬去。那少年手长脚长,倒不用象男童般四肢爬行,他往往等男童爬出一段后,便急奔几步,手上长枪挥出,插在上方岩石中,再轻轻一荡,便又到了男童身前,枪劲收发自如,身子轻巧如燕,明显修为比男童高出一大截。
男童也懒得理他,往往少年说上半天,他才淡淡回上一句。不过好歹两人刚刚共同经历过生死,倒也不象普通陌生人那般隔膜戒备。不等男童发问,这少年倒把自己底细全部和盘托出。
少年姓霍名千钧,秦汉人士,今年十八岁,其父乃秦汉柱国上将军,镇守秦汉与蒙元国边境‘镇元关’,乃秦汉国八大上将之一。霍千钧手中的长枪,乃是秦汉皇室在其十六岁成年礼时赐下的宝物,其内封镇有三道元神境高手的法术,刚刚危急间他放出的白光就是封镇在内的法术,只不过因他修为太弱,未能发动白光的威能,导致白白多浪费了一道法术。这宝物储法之术,乃是修为高深之士,把自己的法力储存在宝物中,宝物持有之人在危险关头,可以凭借特殊咒语、血引之法或者宝物已经通灵可以认主,把法术施放出来。
有点类似于符箓之术,但符箓与其不同之处乃是符箓是调动天地之力,而非把自己的法力封镇于纸上。但不管是储法之术还是符箓之术,各种借用他人之力或者天地之力的方法都需要自身的强大,如果霍千钧手中的长枪是在其父手上,放出一道法术,就足以抵御十次刚刚的雪崩。同理,若是男童手中的三品神符由先天境高手使用,想想战国时代七雄之一章仪‘晋阳一战’的战果就知道了。
男童则姓邓名飞叶,周国人士,就居住在这朝天峰脚下的朝天镇,今年十四岁,按他所说,自小父母双亡,只与一个舅舅相依为命。
两人结伴而行,一路说说闹闹,虽然邓飞叶性子有些偏冷,但那霍千钧为人开朗,又觉得有些对不住小兄弟,因而一路想尽办法说些笑闹之事,两人这一路行来,竟不觉烦闷,不知爬了多久,邓飞叶刚把铁棍插入前方石崖竖冰里,突然发觉上方十几丈处,露出黑乎乎的一片天。
朝天峰顶,不过长宽各约三丈左右,其势平坦,除了厚厚的寒冰外,别无一物。站在峰顶,山风猛洌,直欲让人乘风而去,此时大地星辰,仿佛皆在脚下。那平时日高不可攀的天此时就在眼前,仿佛伸手一触,就能触摸到。那种感觉,真是奇妙无比。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去,静静的感受着这世间最接近上天的地方。
若是天外还有天,此地应该就是天梯所在吧。
若是天上有仙宫,在此纵身一跃,是否就能得道成仙?
两人都如呆了一般,任凭此处狂风凛冽,任凭此处冰寒刺骨,就那么傻傻地,呆呆地,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