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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他：“顾大人，谢谢你。”</p>
顾大人猝不及防的被他抱紧了，感觉还怪不好意思的。抬手一指无心的脑袋，他对月牙说道：“舌头比前几天利索多了，是不是？”</p>
月牙没敢提醒顾大人注意无心的毛，顾大人也是早上刚穿的新衣裳，她怕顾大人脾气暴，再把无心揪起来揍一顿。</p>
“是……”她犹犹豫豫的答道：“声音也好听多了，前几天说着说着就要叫，让你骂了几次之后，就不叫了。”</p>
顾大人拍了拍无心的后背：“看看，肩膀也长成了，脚趾头也挺齐全。好，算他度过了一大关，又成人了！月牙啊，你跟我出趟门。明天我要见人去了，光着脑袋不好看，你给我做参谋，我得趁早上街买顶帽子回来！”</p>
随即他又低头问道：“师父，你要点什么不要？”</p>
无心放开顾大人，赤条条的跪坐在床上。抬起左眼皮撩了顾大人一眼，他没说什么，只摇了摇头。</p>
顾大人催促月牙穿鞋戴围巾，然后就很潇洒的出门去了。无心蹲在窗前，眼看他们锁好了院门，便伸腿下地，披着月牙的旧棉袄跑了一趟厨房，端回了一盆热水。</p>
手掌蘸水打湿皮肤，他咬牙切齿的用力开搓，搓得白毛一卷一卷的脱落。往昔无人管他的时候，他通常会蠕进土中缓慢成长，及至成长完毕，身上白毛也自然的脱落净了；然而如今环境温暖，营养充足，他成长的速度竟是大大加快，以至于人长成形了，毛却还在。</p>
漫长的洗过一场之后，他光溜溜的站在地上照镜子，并且想方设法的扒开了右眼。眉骨上面呈现了淡淡的青色，是眉毛将要生长出来。无心认为自己如今的模样还算对得起月牙和顾大人，前两个月，也真是难为他们了。</p>
顾大人带着月牙进了帽子行，伙计满面笑容的迎上来招待，三言两语的交谈过后，伙计笑道：“您府上养狮子狗了吧？您等着，我给您掸一掸。”</p>
顾大人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满前襟都是白毛。</p>
买下一顶厚呢子大礼帽，顾大人一出店铺就骂起了无心，月牙想要护短，可是太不占理，有话都说不出口。</p>
顾大人戴着新帽子，月牙拎着两包点心，两人并肩往家里走。打开院门向内一进，两人都愣住了。</p>
无心穿着顾大人的新长袍，站在院子里不知是要往哪屋去。转向院门一笑，他的皮肤白到透明，却又被寒风吹出了一片绯红。</p>
月牙和顾大人都傻了眼，没想到自己只出去了小半天，无心竟然就彻底变成了个漂亮洁净的人模样。</p>
最后，是月牙先笑了，笑得有点害羞，捧着点心不迈步；顾大人则是一拍巴掌，兴高采烈的大声笑道：“好你个老不死的，偷我的衣裳！”</p>
无心看看月牙，再看看顾大人，不说话，得意洋洋的就只是笑。</p>
正是一团喜气之时，一辆汽车响着喇叭开了过来。紧急刹在了院门口，车门一开，里面探出了一张气喘吁吁的大胖脸：“顾兄弟，你回来的正好，我来通知你一声，明天去不成了，老帅家里出事啦！”</p>
顾大人立刻做了个向后转：“出事了？什么事？”</p>
他的胖朋友一边喘一边回答：“他家小少爷生了邪病，快不行了！”</p>
39不情不愿</p>
大胖子身为顾大人的挚友，到底也没弄清顾大人身边到底带了什么人。一个小媳妇，一来就能看见，说是顾大人的兄弟媳妇，可是兄弟在哪里，一直不知道；方才从汽车里伸出脑袋，大胖子依稀瞄见院子里好像多了个男人，不过一句话说完，连小媳妇带男人全没影了，就剩了个顾大人，连搀带抱的把他从车里搬了出来。</p>
“苏先生。”顾大人把他往院子里请：“你别忙着走，给我细讲讲，怎么就去不得了？”</p>
苏先生挪动两只穿着皮鞋的小胖脚，肉球一般温文尔雅的往院里滚：“唉，本来一切都说妥当了，可是老帅家的小少爷不知怎的就生了病，起初全以为只是伤风感冒，哪知一天重似一天，医院也进了，中药西药也都吃过了，可是全无效果。都说小少爷头些天曾经跑进花园子里玩过，花园子太大，不干净，兴许是撞客了，老帅就请了高僧老道过去做法驱邪，然而忙了好几天，还是不成。今天我往帅府里打了电话，听说小少爷虽然还有气，但是身体都冷了；你想老儿子素来是最招人疼，老帅眼看要保不住小少爷了，还能有心思提拔你吗？他根本就不能见闲客啊！”</p>
顾大人推门请苏先生进了上房，然后若有所思的吆喝月牙沏茶。隔着一张桌子和苏先生相对落座，他等月牙送过热茶了，才迟疑着说道：“苏先生，不瞒你说，我倒是认识一位真有力量的法师，不是道听途说，是我亲眼见识过。问题是……不知道能不能请动他。”</p>
苏先生眼睛一亮，倒是笑了：“最好是能请动，而且要快请。你要是能救了老帅家的小少爷，老帅怎么着还不得给你个一官半职？法师在哪里？你可以坐我的汽车去。”</p>
顾大人沉吟着笑了笑：“不用坐汽车，他人就在天津，我找他倒是容易之极，只是他肯不肯帮忙，我就不确定了。”</p>
苏先生见他含含糊糊的不说明白话，猜出他可能是有难言之隐，所以也不追问，起身说道：“我还要去马总长家里打小牌，一旦你这边有了眉目，就可以去找我家的听差，他们总能知道我的下落。”</p>
顾大人连连点头，恭而敬之的把他送出门去，推上汽车。及至苏先生的小汽车走远了；他转身往西厢房走，正赶上月牙换了旧衣裳推门出来。两人迎面相遇，月牙问他：“中午还是熬白菜，行不行？”</p>
顾大人一把拽住了她，把她牵进了厨房里：“跟你说件事。”</p>
月牙莫名其妙的抽回了手，弯腰从角落里抱起一棵大白菜：“啥事？说吧！”</p>
顾大人压低声音答道：“我不是一直等着老帅回来吗？现在老帅回来了。”</p>
月牙一边听一边撕去白菜外层的老叶子，没听明白。顾大人见她一脸懵懂，便继续说了下去：“老帅家的少爷好像是中了邪，马上就要嗝屁，你说我要是把他救活了，老帅还不得高看我好几眼？”</p>
月牙伸手对着门外一指，声音也轻了：“你想让他去啊？”</p>
顾大人又道：“月牙，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我要是发达了，能落下你们吗？我打算这就去跟他说，让他出手帮忙，他要是不愿意，我就吓唬吓唬他。你乖乖熬你的白菜，要是听见屋里有动静了，也别过去跟着瞎掺合，你放心，我不能真揍他！”</p>
月牙想了想，一颗心悬起来不落地：“他刚长好……我刚才看他耳朵眼里还有白毛呢，一身皮肉也嫩得像水豆腐似的，能出门吗？”</p>
顾大人嗤之以鼻的一挥手：“我又不是让他卖肉去，毛不毛嫩不嫩的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别管，我有分寸。我要是攀上老帅了，将来有了钱，肯定亏待不了你们。做你的饭吧，白菜里面多切点五花肉，我可吃不了素！”</p>
月牙知道顾大人利欲熏心，想当官发财都要想疯了，对自己和无心又一直挺仗义，所以也想让他高升一步；不过无心刚刚成人，到底有没有本事，自己也不知道。缓缓的切着大白菜，她竖起两只耳朵听动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