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转向大碗，轻声问道：“你是无心吗？”</p>
碗里的肉毫无反应，仿佛就只是一块怪模怪样的肉。</p>
一天之中，无心没有继续变化。入夜之后，月牙想要把笸箩端到自己屋里去，然而顾大人存了好心，执意要把笸箩留下。</p>
月牙一宿没睡好，知道自己嫁的不对劲，可是让她抛了无心另找汉子，她又实在是舍不得他。恍恍惚惚的过了一夜，翌日清晨她刚刚下炕打开房门，冷不防的就见顾大人从隔壁冲了出来，大惊失色的对她嚷道：“完了完了，师父变成蛆了！”</p>
34千变万化</p>
月牙和顾大人并肩站在炕前，望着炕头的笸箩目瞪口呆。</p>
昨天还是拳头大的一块红肉，一夜的工夫竟然抻成了一尺来长，一头浑圆一头尖细，鲜红的颜色也变淡了，看着正是粉粉嫩嫩的一条大蛆。小小的针线笸箩已经容不下它，尖细的尾巴伸出边沿，软软的搭在了棉被一角上。</p>
最后，还是月牙打着结巴先开了口：“咋、咋长成这样了？”</p>
顾大人端起笸箩掂了掂分量：“比昨天重了不少，至少增了一斤多。”</p>
昨天它是块心脏大小的红肉，瞧着虽然怪异，但是还不可怕。如今红肉变成了软颤颤的一大条，可就有点瘆人了。顾大人迎着窗子光亮托起笸箩，两个人的脑袋凑在一起细细审视大蛆，就见它体内隐隐现出一条白线，从头延伸至尾，不知道是什么东西。</p>
月牙奓着胆子伸出手去，轻轻的摸了它一下，摸完之后告诉顾大人：“还挺滑溜的。”</p>
顾大人收回笸箩，低头嗅了一鼻子。龇牙咧嘴的转向月牙，他苦着脸说道：“不好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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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也俯身把鼻尖凑了上去，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她直起腰：“是不好闻，又有点甜又有点腥。”</p>
顾大人问月牙：“他原来身上也是这味吗？”</p>
月牙立刻摇了头：“不是不是，他原来没味。”</p>
然后两人一起长叹一声。</p>
无心的新形象虽然不大受看，但是月牙和顾大人都是经过了风浪的人，所以也不大惊小怪。月牙照例是收拾屋子烧水做饭，顾大人洗漱穿戴完毕了，奉了月牙的命令，把无心从笸箩里取出来，转移到一只大竹篮子里。</p>
放好无心之后，顾大人低头盯着它又瞧了半天，越看越像蛆，末了就感觉浑身难受，并且恶心。把篮子轻轻的拎起来放到炕里，他把自己的棉被扯了过来。棉被经过了臭屁和臭脚丫子的彻夜熏陶，温度和气味全具备。顾大人用棉被把篮子严密盖住，正是眼不见心不烦。</p>
到了下午，顾大人进了月牙的屋。人都有个爱美之心，月牙屋里干净，月牙本人也打扮的利落；顾大人坐在月牙的热炕头上，心里熨帖了许多。</p>
月牙把篮子也拎过来了，篮子上面搭了一条枕巾，放在炕头。月牙一边做针线活，一边隔三差五的往篮子里扫一眼，希望能看到一点动静。然而大蛆怡然自得的躺在篮子里，一动不动。</p>
针线活做久了，月牙放下针直起腰，抬头唤道：“顾大人，你说——”</p>
顾大人正在发呆，冷不丁的受了惊动，立刻就是一哆嗦。月牙没想到自己会吓着了他，登时也闭了嘴。双方默然片刻，顾大人忽然苦笑了一下，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p>
月牙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我叫你顾大人啊！”</p>
顾大人扭头望向窗外：“没有兵没有马，没有枪没有钱，我他妈算什么大人！”</p>
月牙眨巴眨巴眼睛，没领会意思：“叫惯了，你要是不乐意听，我往后改口不就行了？你说你让我叫你啥？”</p>
顾大人知道月牙层次不高，但是身边没亲人，就她还算是个家里人了，心里有了话，只能对她说：“月牙，你知道我当初是什么样吧？”</p>
月牙把针又拈起来了：“知道，你当初挺威风的，我见了你都不敢抬头说话。”</p>
顾大人点了点头，随即一拧眉毛：“你放下针线，纳鞋底子着什么急？老实听我说话！”</p>
月牙笑了，不和他一般见识：“行，行，你说吧，我听着呢。”</p>
顾大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同时说道：“月牙，我不能在道观里继续混下去了，我得出去打天下！”</p>
月牙登时紧张了：“打天下？你单枪匹马的想打谁啊？刚消停了没几天，你又要兴风作浪了？”</p>
顾大人一摆手：“不要头发长见识短，我当你是我亲妹子，才和你说心里话的！谁说打天下就非得动刀动枪？你当我除了张小毛子和丁大头，就不认识更高级的大人物了？我告诉你，算命的说我是武曲星下凡，此生必成大业，我住在道观里不活动，大业怎么成？”</p>
月牙听他吹牛放炮，感觉挺有意思：“你就说你想干啥吧？”</p>
顾大人舔了舔干燥开裂的嘴唇，郑重其事的说道：“我打算去趟天津，你也跟我去。正好师父没长大，还能省一张火车票。天津可是个大城市，你没去过吧？”</p>
月牙摇了摇头：“我肯定没去过，连长安县我都是第一次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