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数日的紧张让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疲累尽管做的是脏活我仍感到非常的快乐。怕死的母亲在我眼中如此可爱很多时候不用我提醒自己就会挣扎着翻身不叫我帮忙——她不想我累着。</p>
一夜间母子两人都未入眠。</p>
后半夜麻*醉药的效果失却缝合的刀口开始疼痛但医生说杜冷丁十二小时只能用两次母亲只能靠自己的毅力坚持抵抗。她开始呻吟声音由小渐大显示出痛苦的变化趋势。我轻轻握着她的手恨不得以身相替但却只能静静看着她。</p>
曾受过重伤、在清醒的状态下做过手术的我深知那种皮肉撕离的痛苦是何等的巨大。</p>
思维不觉想到当年母亲分娩想必也是经受了比如今更巨大的痛苦。</p>
作为一个儿子从出生起我就注定亏欠母亲;而能够拿来偿还这亏欠的只有亲情只有孝顺、尊敬和爱护。</p>
从思想转型开始我就再不想做出任何违背父母心意的事情更不愿让他们担心是以在外地经历的大部分我都没告诉他们。等到将来某一天我自己已经家成业就可以让老人们安心时我才会吐出陈年旧事。</p>
天明后医生终于给母亲打了麻*醉药她才能稍稍睡一觉。我忙前忙后地在病房内跑来跑去趁着空闲时间帮邻床病人做些碎事或者替护士拿东西。</p>
麻*醉药的药效再次过去母亲没有再叫我催医生打药虽然今天仍可有一次。医生曾说过杜冷丁本是毒麻类药打多了会有危害她完全听了进去。直到痛得无法再忍受时我才找护士长给她打了第二针。但她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得到大家的刮目相看连我这身为儿子的亲密者亦是第一次知道母亲的毅力是如此坚强。</p>
夜间藉着外边走廊透入的灯光看着母亲已经布满脸上的皱纹我不知为何心酸不已喉间涩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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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觉间母亲也老了一天天的衰老一天天生命的流逝几十年后仍会死去。</p>
我还没有到能够承受至亲离逝的程度只能期望将来能够。</p>
第三天时母亲已经能够喝稀粥精神渐旺可以和邻床的姐姐及另一位同龄阿姨闲聊。麻*醉药她再未打过一次痛时就强忍过去。</p>
看着她我忽然想到自己强的适应力和忍耐力以前未仔细思考过现在才知道除了父亲的功劳外更遗传自母亲。他们给了我值得自己骄傲的一切尤其是最宝贵的生命。</p>
等母亲的疼痛基本上到可以轻松忍受的程度时母亲的笑容开始增多大概因为知道自己不用再为这病担心。更出奇的是她开始和同伴聊起让我窘迫的话题——找媳妇儿——不到两天旁边姐姐那仍在高中的表妹、同龄阿姨的侄女儿甚至女儿都被三个不同年龄层的女人一一提了出来自然全被我笑着用开玩笑的语气拒绝。</p>
真如的事我仍未告诉家人也不能怪望孙心切的母亲。</p>
事到后来愈演愈烈。</p>
亲切随和的护士长查房时偶听这事登时兴高采烈地把她在上大学的侄女“隆重介绍”出来还保证说“温柔体贴美丽动人”。</p>
我的终身大事就这么被四个女人乐此不疲地来回折腾。</p>
然后最尴尬的时刻到了。一个刚离开卫校的小女孩在医院做护工长相小巧可爱脸上经常带着羞涩的笑容还如一切新出道的新人般时常犯些小迷糊颇受母亲们的欢迎连我亦时常忍不住逗她两句。在诸多后备人选被拒绝掉后隔床阿姨竟开始当面撮合我们。</p>
笑声过后是十分的尴尬连续两天的时间里彼此见面时都不敢说笑直到另一个和她一起入院的小护工快嘴说出她已经有男友后这事才结束。</p>
一周过去时近除夕母亲坚持回家因过年要准备的东西一件都还没着落。一起离开医院时我突奇想父亲、母亲都已经因为疾病手术过一次似乎这是我家的“劫”现在只剩我未因此入过院。</p>
或者将来某一天我会如他们般无法抵抗上天的力量进入医院但希望那时他们已经不在我身边——甚至不在人世。</p>
这绝非诅咒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他们长寿;但也没有人比我更清楚那种等待至亲生命被挽回时所要经历的心灵之痛。</p>
无论何时何地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父母都不为痛苦所罩。</p>
那亦是一个儿子对父母最高的孝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