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无名老僧也在暗自叫苦。
先前因擒杀胡垆失利,少林派已颇受当时尚在皇位的赵佶申斥,本就因赵佶崇道抑佛而有些艰难的日子更见窘迫。
因此,这一次朝廷降旨征召,在少林而言是又一次光大佛门的机会,所以方丈虚寂亲自求见了自败于胡垆剑下后,便一直闭关不出的无名老僧,恳请他无论如何要再出山一趟。
这武道通玄的老和尚虽说早到了万物不萦于怀的境界,但少林寺是他自自记事起便生活的地方,终究有一份牵挂难以割舍,于是勉为其难来到东京。
他也早有了对上金国国师普风的心理准备,但真正交上手才知道此人的凶威之盛,委实不是自己所能匹敌。
眼见得无名老僧的佛掌金光被魔火炼得不断萎缩,空中的法相金身影像也逐渐变淡,满城军民的志气胆魄也随之沮丧凋零。
蓦然间,有一方不过数寸见方、通体洁白无瑕的玉印自天外飞来,向着端坐马车之上的普风当头落下。
普风头上的伞盖绘有咒文,本身便是一件不错的护身法器,但在其生出感应自动笼上一层赤光抵御来袭之物后,那小小的玉印只轻轻一触便将其打得粉碎,余势不衰地砸向普风顶门。
“阳平治都功印!”
普风心中陡然一惊,身形化作一道黑气从印下飞走。
玉印继续落下,又将一座巨大马车打得支离破碎,然后才飞回空中,落在突兀现身的一个中年道士手中。
普风也在空中幻化出身形,怒视道人喝道:“张继先,你自在龙虎山修你的道,怎地也来与佛爷为难!”
来人正是龙虎山天师张继先。他右手平托龙虎山镇山之宝“阳平治都功印”,淡然道:“龙虎山受朝廷恩养多年,如今国家有难,贫道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普风大怒,但看看那由昔年的初代天师张道陵亲手炼制的法宝,终究将这口气生生咽下,恨恨地道:“这宝物中虽留有张天师的余荫,终究不可能永远庇护你龙虎山一脉。佛爷猜他最多只有三击之力,且看你是否舍得都用来阻拦佛爷!”
说罢,收了空中的“六道厉火幡”,重化一道黑气飞回金军大营。
下方的金军主帅完颜宗望见事不济,也传令收兵回营。
直至此刻,李纲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同时对自己先前所定破敌之策多了几分把握。
只可惜他没听过一句话,叫作:“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一边他在殚精竭虑筹谋破敌之策时,那一边的皇帝赵桓已经接纳了白时中、张邦彦等人建议,决意见好即收,以这一次小胜为契机,向金人求和。
李纲问讯又惊又怒,面见赵桓犯言直谏。
但这一次赵桓自觉危机已稍稍缓解,便再听不进李纲的逆耳忠言,表面上虚应故事,暗中派人入金营求和,即使金人提出诸如尊金帝为伯父,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座重镇,进献黄金五百万两、白银五千万两,牛马一万头,绸缎一百万匹,派宰相、亲王入金营人质等苛刻至极的条件,也都丝毫不懂讨价还价地一口答应。
其实金军主帅完颜宗望见一时难以攻陷东京,宋国20万援军又朝夕将至,偏偏己方的另一路人马被阻于太原难以前来会师,也已萌生退意,于是在捞足好处之后撤围收兵。
赵桓等君臣不知好歹,只看到金人退兵便弹冠相庆,连远在后方的太上皇赵佶问讯后也急急忙忙赶了回来。
他们以为自此便可高枕无忧,于是歌照唱舞照跳继续纸醉金迷,又将李纲等一力主战的股肱之臣尽都贬黜。
张继先和无名老僧都是洞明世事的高人,见此情形知道这朝廷再无希望,各自找个借口扬长而去。
金国那边得知宋国皇帝自毁长城,果断地撕毁先前签署的薄薄一纸盟约,再次兴兵南下,仍由完颜宗望、完颜宗弼为主帅,两路大军势如破竹直驱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