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魔教匪徒正在山下列阵,要与我军野战?”
元军大营,中军帅帐内,王保保大声质问面前报事的元军将领,满脸都是惊愕之色。
那将领忙认真禀道:“确实如此,匪军为数约三千之众,此刻已经背靠光明顶列好了阵势。看对方旗号,应是明教新任教主胡垆道人亲临。”
“兵力不足三千,竟想正面硬撼我三万大军,这胡垆道人忒矣狂妄!”
王保保勃然作色,拍案怒喝,
“我当亲帅大军出战,将这些叛逆碾为齑粉。令胡垆那妖道知晓,任凭他个人武功盖世,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也不足为恃。”
“世子且慢。”
旁边的一名参军出列进言道,
“看那大魔头胡垆往日行事,其人该不乏心机谋略。此次选择主动出战,应当是探察到王师有火器之利,魔教所谓的天险已形同虚设。如今双方兵力悬殊,对方唯一的制胜之机,仍是胡垆本人的武勇。下官斗胆揣测,他有极大可能会在阵前行险一击,斩将夺旗以乱我军心。”
王保保冷笑道:“我有三万大军,那胡垆若敢轻身入阵,便是挤也能挤死他,不足为虑!”
那参军忙上前一步,劝说道:“世子不可大意,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莫忘了宪宗皇帝故事!”
他所说的宪宗皇帝,便是当年襄阳之战时,被神雕大侠杨过以飞石击杀于阵前的蒙哥。
王保保沉声道:“此事我心中有数。但胡垆妖道武功卓绝,若是见势不妙谋求脱身,只怕谁也无法留下他。若他当真要行斩首之策,恰好是给了咱们一个布局杀他的机会。”
那参军是汝阳王心腹,此次是受其差遣特意来辅佐王保保。见世子心意已决,他也不敢多劝,只能帮他详细筹谋安排,务求不出任何纰漏而令世子遇险。
沉闷的牛角号和牛皮战鼓声响起,一队队元兵从大营中开出,在光明顶下的平原上列好阵势。
所谓“兵上一万,无边无岸”。眼见面对的元兵越来越多,几乎将视野内那一片空旷之地铺满,跟随胡垆在山前列阵的五行旗战士都捏紧了手中的兵器,一颗心不可避免地跳得快了一些。
胡垆仍是一身朴素道袍,骑乘着熊大处在己方军阵的最前列,熊二则紧跟在一旁。
如今这两头庞然大物身上都披挂了一件由“锐金旗”铁匠临时改造的鱼鳞甲,黑沉沉的甲片在日光下反射出幽冷的光泽,稍有动作便铿然作响,令它们一改平日的憨态而显得分外狰狞凶厉。
胡垆看到一身戎装的王保保策马在阵中现身,身周是三百名“金刚门”的光头汉子团团护卫,左右有“玄冥二老”寸步不离相随。
他心知决战时机已至,当即将双手十指张开举在胸前,作火焰飞腾之状,朗声诵念:“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在诵念明教世代相传的经文时,他悄然运用了“醉龙八音”和“惑心术”的窍门,声音笼盖全场,令双方数万人听得清清楚楚,声音中隐含某种浸入心灵的神秘力量。
明教一方听了,自是个个热血沸腾,壮怀激烈,异口同声地在胡垆之后齐声朗诵。
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如滚滚惊雷在战场上空回荡。
元军一方有的听懂了,有的因语言不通而不明所以,但都能感觉到这声音中蕴含着一往无前、视死如归的坚毅斗志,一时间各个敛声屏息,面现异色,竟以近十倍的兵力而反被对方气势压倒。
胡垆哈哈大笑,在两军数万双眼睛的注视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偌大酒坛,随手拍开泥封,揭开坛盖,高举过顶,微微倾侧,登时便有一道晶亮酒液飞泻而下。
他仰着头张开嘴巴接住酒液,喉头耸动咕嘟咕嘟吞咽不停,一口气将这少说也能装三十来斤酒水的坛子喝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