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胡垆口中问出一个“朱”字,变身成一个俊美青年的吴明现出些惊愕之色:“老夫隐藏本来面目已逾一甲子,听说道长如今该是知命之年,似乎不该认得老夫这张脸。”
听到对方并未否认,胡垆心中愈发惊讶,再次问道:“贫道偶然因弟子朱寿的关系,看过几张皇宫收藏的画像,其中一幅是建文帝的工笔肖像,先生的相貌与建文帝颇为神似,不知……”
吴明忽地扬声大笑,笑声中透着说不出的苍凉意味:“难得道长还愿意称先父一个‘帝’字,自所谓的靖难之役后,连史官在写到他时,都是毫不避讳而直书其名的。既然道长已看出来,老夫也便不用再隐瞒。老夫正是建文帝长子朱文奎,因有感于大明正朔百年前便已消亡,故此自号‘无明’。”
后面坐在石阶上的沈浪恍然道:“难怪你一心淆乱大明江山,原来……”
朱文奎冷笑道:“如今时过境迁,老夫也不奢望能以一己之力逆转乾坤,但看着篡位逆贼的子孙安享属于老夫的江山……嘿,此心终究难平!”
胡垆则是由面前的朱文奎想到了当初与弟子朱厚照闲话时说起的一桩前代秘闻,并由此想通了许多事情。
若说面前算来该已寿过百龄的朱文奎能如自己一般留驻青春,还可归功于“明玉功”的神奇玄妙。
但自武当开山祖师张三丰真人之后,这一方世界便已彻底断绝了超越先天之路,对方因何能够晋升入微之境,本来实在缺少一个合理的解释。
“贫道听说,昔年皇宫内藏有一对上古异宝水火龙珠,若有人能以兼具阴阳之力的武功心法将其炼化吞入腹中,不仅能够获得超凡脱俗之力,更可驻颜长生。这两颗龙珠随着建文帝避难出走而失踪,想来如今已落在先生腹中。”
朱文奎淡然道:“昔年父皇安排人护送我从另一路出逃,并将至宝水火龙珠放在我的身上。后来老夫在躲避朱棣派出的高手追杀时,误打误撞闯入昔年‘移花宫’的遗迹,不仅得到‘移花宫’遗泽,并凭借‘明玉功’炼化水火龙珠,成就入微境大宗师。
“功成出关之后,老夫本有意即刻入宫诛杀逆贼,却被张三丰出手阻止,又带老夫去见了一直受他庇护的父皇。父皇自从宫中出走后一直随张三丰修道,已经看开了许多事情,更不愿意再起风波而令江山动荡,劝我与他一样隐姓埋名不问世事。老夫难违父命,又不愿与逆贼脚踏同一片土地,便出海创下了这一份基业。”
见对方毫不隐瞒地将自身的一切和盘托出,胡垆带着些苦恼神色叹道:“先生如此坦白,是否已下定决心不放贫道与沈兄生离此地?”
朱文奎缓缓抬起手掌,肌肤再次变成美玉寒冰般晶莹剔透、寒气凛洌:“道长方才在生死边缘救回沈大侠,却令他不得不再次遭受一次死亡之苦,你说他该谢你还是怨你?”
胡垆不再说话,手中却凭空多了一柄暗金色龙形飞刀。
他用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捏住飞刀末端形如龙尾的刀柄,微微上翘如龙吻的刀尖斜指地面。
刀光映月,将一抹淡淡金光反射道朱文奎眼中。
朱文奎目光微凝:“月华仙子的‘霜月刀’,老夫已经多次领教,虽堪称当世绝学,却也只能算差强人意。听说道长与月华仙子有同门之谊,却不知这一手飞刀之术是与之一脉相承抑或另有玄妙。”
胡垆目光稍稍下垂,注视着如一点金色星光般明灭闪烁的刀尖,似乎要以目光为媒介将全心全灵之力灌注入飞刀之中。
“贫道必不会令先生失望便是!”
在最后一个“是”字出口的同时,他用无比优雅完美的动作抬臂、振腕、弹指,龙形飞刀在离手的瞬间即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淡淡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