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朱小君向她交待了那副眼镜的秘密,秦璐联想到上一次有俩匪徒入室抢劫朱小君,目标就是那副眼镜,因此判断对方一定不肯善罢,还会对朱小君下手,于是,只要朱小君晚上需要出去应酬,秦璐就会委派两名兄弟远远地跟着,保护朱小君的同时,也希望能抓到对手的漏洞,从而顺藤摸瓜,抓到幕后指使。
保护朱小君的目的是达到了,可是匪徒却是个跟这件事毫无关系的农民工……秦璐有些悻悻然也是很正常。
朱小君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向秦璐央求道:“秦老大,把那个人给放了,行不?”
“放了?”秦璐瞪大了眼睛:“他犯下的可是抢劫罪呀!”
朱小君向秦璐作了个揖:“这案子不是还没报上去么?不就你们仨知道吗?跟那俩哥们说一声,这件事就这么过去算了!”
秦璐摇了摇头:“开什么玩笑!触犯刑法的事情,哪里是说算了就算了的。”
朱小君也瞪起了眼睛:“你放还是不放?”
秦璐撇了嘴。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放还是不放?”
秦璐撇着嘴摇了摇头。
“我再再给你……”
秦璐笑了:“你再给我一百次机会,我还是不会答应。”
朱小君叹了口气:“那我就告你们乱抓无辜!那哥们根本没抢劫我,我神经病发作,非得把手包送给他……”
秦璐收起了笑容:“我看你真的是神经病发作了,你说一个跟你不沾亲不带故的,为啥要同情他?你忘了他拿着一块玻璃片架到了你脖子上?我跟你说啊,这种人肯定是敢下的去手的。”
朱小君轻轻地摇了摇头:“可是,他毕竟没伤到我,不是吗?秦老大,咱们先不说这伙计做错了什么,应该接受怎样的处罚。咱们先来想一想几百公里之外的那家人。”
朱小君点上了一支烟,抽了两口,接着道:“他有老婆有孩子,他的家并不富裕,他的老婆孩子能不能吃饱穿暖都是个问题。秦璐,你没有去过山区,你是不会了解大山深处那些穷苦人家的境况的。”
秦璐冰冷着一张脸:“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跟你知道似的。”
朱小君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大三那年,我还真去了一趟山区,是亲眼所见。另外,我的大学同学,同寝室同床铺的陈老五,他的家也是山区的贫苦人家,我清清楚楚地记得,陈老五大一的第一个学期,整整四个月,他没有买过一次菜,每天都是就着咸菜啃馒头。”
秦璐的脸色融化了一些:“可是他毕竟犯了抢劫罪!”
朱小君没理会秦璐,继续说他想说的:“他老婆和他孩子,眼巴巴地盼着他回到家里,即便他身无分文地回去了,那个家总归还是一个家。可是,他却因为一时冲动犯下的错误而遭受了法律的惩处,不错,这是他罪有应得,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么一来,毁的可是一个家庭。你能保证他老婆不会因为绝望而走上了绝路?你能保证他家孩子因为绝望而走上了邪路?秦璐,法律不光是维护正义惩处犯罪,法律更应该用来拯救社会。我相信,你今天放了这个人,他一定会心怀感激,他一定会痛改前非,他一定会百般努力地去工作去赚钱。但是,你今天惩处了他,说不准他就会因为家破人亡而自暴自弃,社会上也就增添了一份不安全。请问,这是法律所希望见到的结果吗?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秦璐,你不能被所谓的法律所绑架,你应该有着你自己的良知!”
秦璐的脸色僵住了。
过了一会,秦璐才开口道:“按你说的,放了他,那么我,和我那俩兄弟就是知法犯法,朱小君,别跟我说别人不会知道这种话,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就忍心看到我们被法律所惩处吗?”
朱小君笑了。
“秦璐,你当我跟你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哥们,就一点也不了解你们的规矩吗?放了吧,放了他吧,放了他,你的良心才会过得去,你才能吃得香睡得香,不然的话,你一旦想起那家人家,那可怜的妇女和孩子,你会心不安,你会吃不下,你会……”
秦璐突然爆喝:“够了!啰里啰唆,比个娘们还能唠叨,不就是放个作案未遂的人吗?用得着这么啰嗦吗?”
十分钟后,那个农民工被带到了朱小君的面前。
朱小君从手包中拿出了所有的现金,大概四千多一些,塞到了那农民工的手中。
“这些钱你拿着,回家给老婆孩子办点年货,踏踏实实地过个安慰年,别灰心,那种欠工钱不给的老板毕竟是少数,等明年你一定会时来运转,只要踏踏实实地干活,总能挣到钱的。”
那农民工扑通一声,跪倒在朱小君面前,接着就是重重的三个响头。
待朱小君慌不迭地把那农民工拉起身的时候,那农民工的额头上已是通红一片。
“别哭,别流泪!把你的这股勇敢劲用到正道上来,我相信你日后一定能出人头地。”
那农民工流着泪呆呆地看着朱小君,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趁着朱小君不留意,又是扑通一跪,连着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