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圣人当时不知道,在中原以外,还有万万里的土地,有着无数的人啊。
可他,还是茫然的点点头。
圣人的话,是不能违背的。
朱瞻基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真诚起来。
他点点头:“下课!”
课堂上,孩子们爆发出更多的欢呼声。
期间,伴随着朱瞻基的声音,再次传入孔彦缙的耳中。
“孔兄,有教无类之事,本宫稍晚,还想与孔兄多多切磋一二……”
……
当代衍圣公孔彦缙。
在日月堂里的课业,暂时的结束了。
他在皇太孙亲自指派的锦衣卫缇骑们,万分用心的保护下,北上曲阜。
为了践行圣人遗志,当代衍圣公孔彦缙,已经发下宏远,要将有教无类贯彻到底。
为此,他要回家一趟。
召集族中老少,先行前往南疆,这片正在被大明不断拯救的新土地上,去向那些土著,传播圣人的仁义道德。
同时,有感于南疆之地广,孔彦缙另有一份奏章送往皇帝北巡行在。
衍圣公,将要奏请皇帝陛下,调拨国子监肄业学子,随同孔府之人一同前往南疆传道受业,传播圣人教化。
……
送走了孔彦缙。
朱瞻基,也终于回到了应天城。
回城,是被迫的。
朝堂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有人上书弹劾户部尚书夏元吉,在行监守自盗,为祸大明的事情。
户部尚书夏元吉,没有做出任何自辩,上书奏请后,便回到家中紧闭府门。
这不是在弹劾夏元吉,而是在对东宫出手。
从城外到东宫,一路上紧赶慢赶,朱瞻基终于是在城门落下前入了城。
三女,去了太子妃那边,安抚老人家的心绪。
朱瞻基则是闷着头,赶到老父亲的小书房。
到此时,已经是夜色笼罩,月明星稀,落叶的枝头上,立着几只也已合眼的鸟儿。
寂静无声,夏日里总是扰人情景的虫兽,这个时候也早就不知道躲到了什么地方去。
朱瞻基站在书房外的小院里,看着紧闭着的房门。
书房里,灯火通明。
博古架在摇曳的灯火下,在窗纸上不断的扭动着奇妙的影子。
咔咔。
深吸了一口气,朱瞻基推开书房的门。
双脚落入书房之中,静静转身,轻轻的合上房门。
“父亲,儿子回来了。”
朱瞻基,站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干净整洁起来的书房里,平静的呼唤了一声。
书桌前。
已经精瘦了很多的太子爷,正一手捏着笔,一手握着一本奏章,眉头微微皱紧。
那是去年的奏章了。
似乎,是江浙地方上,呈上来的奏问倭寇之事的。
朱瞻基也不由的微微皱眉,不知道老父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看去年的奏章。
朱高炽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的书房里,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他捏着手中的笔,在早就已经批注过的奏章上,接着又写下了一些什么。
时间,在滴滴答答的流逝着。
良久之后,朱高炽终于是长出了一口气,心满意足的将手中的被批阅的密密麻麻的奏章,轻轻的放在了一旁。
然后才终于是抬起头,看向眼前。
看着大变活人,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朱高炽的脸上浮出一丝惊讶。
“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了?在这里站了多久了?”朱高炽问着话,眼睛则是不停的眨着,明显是刚刚用眼过度了。
很担心老父亲减肥成功,却双眼变得近视。
朱瞻基无奈的苦笑一声:“没多久,见父亲正在看奏章,便不忍打搅。”
朱高炽点点头,然后皱眉问:“可去你母亲那边请安了?”
朱瞻基摇摇头。
朱高炽也摇摇头:“还是这般不懂事……”
“父亲!”朱瞻基忍不住,加重声音呼喊了一声。
朱高炽立马抬起手,制止了朱瞻基的话,他眉目舒展,轻笑一声:“可是在为朝中弹劾夏维喆,让他不得不闭门谢客的事情来的?”
原来您还知道这事啊!
朱瞻基心里不由的嘀咕了一声,赶忙接话:“父亲,朝中这股风气,是冲着您来的!弹劾夏老大人,不过是为了对付您而已。两百万两银子是引子,前段时间城中流传的太子党是铺垫,为的就是现在的弹劾。”
“哦?”
朱高炽的脸上,带着些好奇,笑着脸询问道:“那两百万两银子是我的?还是说,夏维喆这个户部尚书是我让他当的?他们弹劾夏维喆,不过是为了朝堂上些许意气之争而已,与我何干?”
朱瞻基只觉得一时气短,胸口郁郁发闷。
听着老父亲的话,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
最后,他无奈的低下头,闷闷道:“可是太子党……”
朱高炽眉头一挑:“我整日躲在这东宫里头,是和你娘,还是和你弄出了这个太子党了?真要是有,也该是当年你爷爷在靖难我在北平的时候,靖难过后署理朝政的时候,皇帝数次北征的时候,大可旗帜鲜明的束起那劳什子太子党的旗号!”
这……
朱瞻基越发的无言以对了。
朱高炽这时候已经站起身,将朱瞻基给拉到了一旁的座椅上,更是贴心的为其倒了一杯茶水。
顺手,从一旁取过来一份刚被拆封的信封,递到了朱瞻基面前。
“朝廷里的事情,永远都没有结束的时候。”
朱高炽大有深意的说了一句,然后补充道:“你该看看这个,杭州府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已不是监国,却还是送来这个。言称,如今江浙沿海一带,多有倭寇出现,海商艰难,百姓多被劫掠。这个,才是你要关注的事情。”
谁不知道杭州府知府,当年还是京官的时候,常在东宫走动。
似乎……
临去浙江赴任的时候,身上还有着詹事府的差事……
他摇摇头,从信封中取出书信,一眼扫去,脸上立马惊变。
“什么?”
“定海中所,折损过半?”
“这些倭寇如此强悍了?”
定海中所,驻扎宁波府舟山。
扼守钱塘江入海口,算是浙江最是富饶的钱塘一带的前沿控弦之地,乃是防备海患的第一线。
定海中所,满员过千人。
但是在杭州府送来的书信之中,却清清楚楚的写明了,如今的定海中所折损过半。
千户战死!
那可是大几百人啊!
就凭借倭寇那几条小舢板?
而且,还是在现如今,这个快要入冬的季节里?
朱高炽忧心忡忡,点点头长叹道:“现在,你该知道什么事情,才是要紧的了吧。宁波府与嘉兴府互为犄角,守卫钱塘富饶之地。若是宁波生乱,海防出现漏洞,则后方的杭州府,也将面临威胁。”
宁波府除了定海中所和后所,另有一支观海卫。在北面的嘉兴府,则是有海宁卫。
两卫沿钱塘布防,护卫钱塘富饶之地。
宁波出事,倭寇必定会乘机钻漏子。
不及多想,朱瞻基当即开口:“要不要从郑和的宝船队,抽调战船回来?亦或者,将刚刚重新整编的幼军卫,调到杭州去?”
听到倭寇犯边。
朱瞻基第一时间想到的。
就是干他娘的!
朱高炽则是安静了下来,他微微闭眼,不停的沉吟着,手指在一堆高高的奏章上,不停的敲动着。
“这件事,我怎么看,都觉得是从你在扬州之后,那些倭寇有意为之。若要防备,则自山东,到江苏,至浙江、福建,沿海皆要防备。”
涉及四省。
朱瞻基同样沉默了下来。
这可不是广西、交趾、云南,那等远离中原的地方。
无论是山东、江苏,还是浙江、福建,可都是国朝中心。
谁也不知道,因为朱瞻基在两淮,为了清理两淮盐务,顺带着弄死了不少和倭寇勾结的盐商后。为了报复大明,那些倭寇会从什么地方下手。
“还是先调幼军卫去钱塘吧,早些熟悉环境也好。五军都督府可下令,各地卫所加紧操练,严加防备。等皇爷爷回京后,再行定夺吧。”
朱瞻基提出了一个建议。
朱高炽敲击的手,停了下来,又沉吟了片刻,方才点头:“眼下只能如此。”
说完,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朱高炽看向朱瞻基,轻声开口:“你皇爷爷,应该要借重阳,让宗室聚上一聚。”
闻声。
朱瞻基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