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此番返回魔教,凶多吉少。魔教东北之败,与我大有干系。就算不被处死,此生以后只怕也休想再有半rì时分能得见天rì了。”</p>
“既然明知凶险那你还要回去?”沉枫只是连连摇头。</p>
彤璧却是不理,只是自顾自地道。“所以在临走之前,你我之间,也就此作个最后了断,把话说清说完了的好。”</p>
“我——”</p>
“你不必说,听我说!”彤璧玉手微抬,阻止了沉枫的说话。</p>
“翎奇的死,虽然你责无旁贷,但出于无心,主过也不在你。你后来救过我的命。这便算一一抵过。但——那晚的事”说到这里,彤璧的脸上涌出一片红晕,明眸中却是闪过了一丝莫名的神光。</p>
“那晚的事,便权且当作是梦一场罢了!”</p>
“可是,可是——”沉枫显然不这么想,准备极力分辩。</p>
“可是什么?”彤璧的妙目轻轻扫过沉枫。“难道你还有意想将我纳入你的后宫吗?我可是无意与南宫玉瑚、兰雅丝等人共处,效那凡俗女子之行,几女共效一夫。”</p>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沉枫憋得满脸通红,早已准备在胸的滔滔长言顿时被硬塞了回去。</p>
“无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彤璧淡淡一笑。“因为我既然已经决定回魔教,便与以前的人事不再有任何的关联。”突然间话题一转,“又或者,你是怎么想的?”</p>
“我——”沉枫长吸了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彤璧,也许你会觉得我是个轻浮寡情之人。长期以来,我都在暗下思索着你我之间的关系,直至此时,我才确定了我自己真正的心意:我确是真的——”</p>
“我明白了!”彤璧淡然地道,将沉枫的心意扼杀于未出口前。</p>
沉枫长叹一声,目光在彤璧的玉颊上打着转。“你,以后还会再回来吗?”</p>
“也许——也许,我不知道!”彤璧默然了半响,轻声道。“三哥他因上次救我之事受了长老会的重罚,成了个废人不说,还受了很重的内伤。也许,也许拖不了几年了。但他,但他——无论如何,我都会留在他身上陪他渡过剩下的时rì。”</p>
“那以后呢?”</p>
“以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彤璧低垂下粉颈。“也许,我会一直留在总坛渡过残生。也有可能会重新出来走走——看看你吧!”</p>
看着沉枫面上出现的那愕然而又带着一点喜sè的神情。彤璧淡淡一笑。</p>
“其实我想,也许往后我们都不会再有见面的一rì了吧!有时我心底真是这么希望的!别了!”娇躯前倾,在沉枫唇上浅浅一啄,回转螓首,再不看沉枫一眼,纤足一点,毅然就此跃去。</p>
沉枫轻轻地抚摩着嘴边,空气中似乎该残留着丝丝的香气,但玉人踪迹已不再。那旧rì的曾经回忆,也将化作昨rì黄花。只留下满怀的伥然,凭空忆念。</p>
第二章帝王之术</p>
“殿下?”正当沉枫昂首望向彤璧离去的方向,尚自黯然伤神时,只见在淡淡的月光之下,一个人沐浴在那层光华中,正自缓缓转了过来。</p>
“殷宗主?”沉枫双眉一挑,语声中带着微微的诧异。那来者不是别人,却正是那雁宫当代之主殷化眉。</p>
“此番能顺利得脱,多仰仗殷宗主及贵派大力,本宫在此谢过了!”沉枫不yīn不阳地道。</p>
“殿下客气了!”殷化眉微微一笑。“能为殿下尽上一份力,应是整个雁宫上下的荣幸才是。”</p>
“不敢不敢!”沉枫此刻也没有什么心情和殷化眉多作什么应酬隐语。目光一转,笔直地直shè入殷化眉眼瞳深处,凝视了一阵。直接了当地道:“此番能力殷宗主和雁宫上下全力支持,本宫感激不尽。请殷宗主尽管放心,rì后本宫必有厚报!”</p>
“那倒是不必!”殷化眉微笑道。“至于厚报,尊宠兰雅丝小姐已经提前预付了。沉枫不必耿怀于胸了。”</p>
虽然早已清楚兰雅丝是用其父的遗物,雁宫的至宝掌玺剑印换得此次雁宫的支持。但此时听到殷化眉提前,沉枫还是有些肉痛这么一件能对雁宫造成绝对影响的宝物流失。</p>
而且——这是岚的父亲留给她的遗物。想来她将这件东西归还,心里也是有诸般不舍的吧!沉枫心中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随即柔情顿起,只想回去好好疼爱兰雅丝一番。</p>
殷化眉自然不会清楚他这么一句话就使得沉枫的念头转到了别的东东上。只自顾地道:“但此番离去之前,本座思索再三,还是觉得应向殿下奉送一件消息。以为贺喜殿下终接回王妃之礼。”</p>
“呃!”</p>
“就是有关本宫弟子,按辈份算来亦是本座的师弟,丘然长生之事!”</p>
“呃?”沉枫这下的注意力一下被提了上来。对于他来说,雁宫是一个比魔教更为神秘而不可测的门派。丘然长生更是能引起他注意jǐng惕的少数几个敌人之一。毕竟丘然成生是雁宫弟子,而且辈份尚与掌门持平。若让这两者联合起来,那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p>
“在此番雁宫出征东北之前,曾有少数的长老提议按兵不动,以观天下局势,又或与丘然师弟相结合,更辅女皇。但后来丘然师弟却给雁宫来信,力劝本宫应相助殿下对抗魔教,痛陈利害关系,才促成了雁宫的倾力而出。否则,若仅是岚夫人拿着那东西威胁本座,本座一人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的!”</p>
“本座只是转诉事实,言尽于此,此后利害,自有殿下思索!殷化眉告辞了!”一席话说完,雁宫掌教殷化眉便就此飘然而去,走得竟极是洒脱。</p>
只余下,伏首尚苦苦思索的沉枫。</p>
***</p>
东北之行既已有了结果,且还意外地自徐君手上重新收回了西北。唯一还剩余的莲源月氏虽是独力难支,但也不是能一时半刻能解决的。沉枫一行人便返南回行。</p>
北上的时候心急赶路,因此也没仔细注意经过地区的情况。回程有了足够的时间和耐心,一群美女又多是喜好美景山水,自然行程便慢了许多。</p>
一路行来,尽是满目疮夷。本来整个影月大陆遍处就是处于常年交战的状态,其中又尤以北方为最。数百年来多次大规模的决定ìng会战都在中原进行。是以将可怜的北方中南部打得满目疮夷。虽然有新帝国建立后这二十年时间的休生养息,但月氏大军席卷而下又很快将这得来不易的成果打得粉碎。大部分的青壮劳动力都被掳走参军,剩下耕作的仅是一些老弱病残和妇女之流,加之北方的土地远不如南方肥沃。所以一路望来,竟是白骨千里,哀号遍地,饿死人超过五万之数,竟到后来以食人为生,一片惨痛境象。</p>
众人看后,俱是一阵心情沉重。沉枫苦笑着只是摇头。即使南宫玉瑚等女子颇具同情心,尽力将身上所带的财物干粮一路散去,但那也只是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p>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兰雅丝轻轻地吟颂着一句前朝名句,感慨地道。</p>
近rì来行速渐快,很快便已进入了南北交界上的银川州。沉枫一干人等竟惊奇地发现,这一两rì来他们所经过之地,与先前几rì所过之地,竟完全是天壤之别。百姓们虽不敢说丰衣足食,个个红光满面,但毕竟一天两饱竟是能够稳固,虽说此地靠近南方,或多或少受到南方影响。但毕竟又不是与天地粮仓的龙州相邻,说起来能有这番盛象,多半是自力更生的结果。</p>
沉枫心中甚奇,于是走近一路边老年农人,含笑问道:“老伯,在下心中有一惑事,不知可为我解答?”</p>
那老农人停下手中的锄头,翻了翻眼睛,半天才明白沉枫文诌诌话语的意思,点了点头:“小哥,你有什么事。尽管问吧!就是咱们农家老头,没什么见识,什么都懂不得,只怕满足不了你们这种大人物的问话。”</p>
沉枫有些尴尬,轻轻咳嗽了一声,“老伯,我这几rì从北方一路南下,已经穿越了大半个银川州,但发现你们这一带比起再北方的地方,竟是丰足十倍。同属一州,地理环境已经相差不远,就算此地气候较好,风调雨顺,但差距也不该有这样大吧!你们这样丰足的原因是什么呢?”</p>
那老农听了沉枫的话,将锄头往地上一顿,面上现出了一片肃穆敬畏的神sè。</p>
“因为我们这里有那位伟大的文先生在啊!”</p>
“伟大?”沉枫面上显出滑稽的神sè。在他这二十多年的岁月记忆中,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与伟大这个词语联系起来的。不过一想面前这老农的身份见识,倒是觉得大惊小怪了。</p>
“是啊!文先生教会了我们使用新的农耕工具和播种方法,使我们附近这片地区的粮食亩产提高了将近一倍,而且文先生还自己拿出了一笔钱,帮助我们购买种子和工具。他真是比神仙还要高贵万倍的大善人啊!”</p>
沉枫轻轻哦了一声,续而微笑问道:“那这位文先生现在居住何处呢?听到老伯你这么一说,我倒有几分好奇心想见见这位大善人了。”</p>
“喏!”老农朝着身后云雾撩绕的高山指了指。“文先生就住了那座山上。听说他还在山上开了一间学院,让附近百里的一些有心学习的少年到那学院去学习。不过因为路途太过遥远,而且大多人都忙于生计,所以去的人不多便是。”</p>
“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去见这么一个人?”踩着脚下泥泞难行的山路,兰雅丝的小嘴噘得老高,但还是没有什么抱怨,只是奇道。</p>
“去看看也好!”沉枫微笑着道。“这当今之世,隐名匿迹的高人仍是不知其凡几,只是不知这文先生,究竟是否会是其中之一呢?”</p>
在这高山之中,青翠环绕,郁郁葱葱,有一道飞瀑直挂而下,飞琼溅玉,竟幻成一道彩虹,亮丽异常。瀑下有一潭,潭边溪水淙淙。一竹舍跨小溪而建,jīng巧雅致。四周皆高节翠竹,清爽怡心。</p>
“真是一处好地方啊!”一路行见,极目之处多是黄沙灰土,难得竟在此地见到这般美景,众女脸上尽皆露出心旷神怡的迷醉之sè。</p>
“能择此地居住的,想必也非寻常之辈,不说别的,就是这份出尘脱俗之心,就远非我等能及了。”沉枫微叹道。</p>
“殿下实是夸奖了!”一个声音突然自飞瀑之后传了过来。间杂在飞瀑之下的轰隆声中,竟能清晰地传入众人的耳中,而且又明显地感受到是将两种声音区别开来。来者的内力造诣,也绝非一般。</p>
一名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青衫文士背负着双手,自飞瀑后转了出来。走到近前,微一屈身,施施然道:“鄙人文雪崖,见到莫沉枫殿下及诸位夫人小姐。”</p>
“不敢当!”沉枫面上立时堆起了阳光般的笑意。“只是——不知先生是如何识得在下的。”</p>
“殿下英名响彻大陆。鄙人虽然愚钝,但又岂有不知之理。”轻轻松松地便将沉枫的问话一笔带过。文雪崖淡淡一笑,走到竹舍前,伸手推开竹门,指向竹舍内的几张jīng致小巧的竹椅。“鄙居简陋不堪,实在没有什么能入各位法眼的。只有先请各位坐下再说。”</p>
“先生说笑了。这般一处清净雅致的所在,可说是人间仙境了。”沉枫亦是淡淡一笑,便不再多口问话,只是以眼sè示意身后数女随之进舍。</p>
兰雅丝玉脸微微一动,似是想说什么,但眼波在沉枫身上转了半天,话终究还是未能出口,但秀目中却明显溢出了jǐng惕的神光,冷冷地直落在文雪崖的身上。</p>
沉枫似有所觉,偏转过头朝着兰雅丝轻轻地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p>
文雪崖手脚极快,只是半刻功夫,几杯碧绿的冰茶便搁放在了沉枫等人面前。文雪崖端起面前的竹杯,轻轻呷了一口碧绿的淡茶,淡淡一笑道:“想必殿下此时心中已是充满了疑惑。一则,大概是因为文某的来历及对殿下的用意不明,令人费解。其次,便是因为岚小姐对文某的莫名敌意吧!”</p>
沉枫轻轻一笑,“既然先生如此坦诚,那在下自然也不好作态。”眼光在兰雅丝与文雪崖之间轻轻扫了一扫。“莫非——先生与岚曾是旧识?”</p>
“在下却不敢当得。”文雪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竹桌面。“其实,文某只是与岚小姐有过一面之缘而已。不过那会面的地点却不甚好,是以给岚小姐留下了不好的印象。”</p>
“是么?”沉枫哈哈一笑。“是在什么地方呢?居然会给岚都留下不好的印象?她可不是那般小气的人。呃,莫非——竟会是那青楼楚馆不成?”</p>
“殿下真会开玩笑。岚小姐像是会出入那般污秽场所的人吗?其实那地方也没什么值得骇人的,不过是魔教总坛而已!”文雪崖淡淡一笑,神态似轻松地道。</p>
“什么?魔教?”沉枫脸sè立时为之一变。“你,究竟是什么人?”</p>
观察着沉枫的神sè起了变化,周围空气中的气流似乎也在不自然地发生着缓慢的流动。文雪崖只是自然一笑。</p>
“鄙人文雪崖。现为魔教六宗之一,问天宗的现任宗主!”</p>
“大宗主?”沉枫眉头微微一皱,一缕寒光在眼中闪动,面上尚自含笑道:“这倒真是失敬了。不知文大宗主请我们来此究竟有何事?”</p>
“看来殿下对于在下似有误会。”</p>
“误会?”沉枫冷笑一声。“我与魔教之间的误会也未免太多了些吧!这么几番数次的,就算是误会,也会让人上火的。”</p>
“那是殿下与长老会及其他三宗的,可不是我问天宗一脉的。请问殿下,我问天宗可曾有过弟子惹上殿下的?”文雪崖慢慢地道。</p>
沉枫心头兀地一动,抬头望向文雪崖。与此同时,仿佛文雪崖有感应般,微笑着亦朝沉枫看了过来。两人目光相接,虽然仅仅是那短短刹那,但似都从对方那里看出了些什么东西。</p>
“莫非——贵宗竟是不听命于长老会的么?”沉枫慢吞吞地道。</p>
“此番东北之事,只有御仙阁、连霜派、九子流三宗肯配合于长老会行事。而我问天宗,及采极门、魔厣院却从始至终也未曾插手。难道殿下不觉得奇怪吗?”</p>
“你的意思是——”沉枫星目中奇光闪动,转首望向兰雅丝。只见她亦轻轻颌首。</p>
“自前任教主斡勒翰死后,长老会便以事态危急,事急从权为借口,迟迟不肯召开六宗聚会以选出新教主,而且千方百计阻挠我们几位不肯服从长老会的宗主会面。分明是想大权独揽!这些老家伙的yīn险用心早就被有心人看在眼里。长老会虽是用以制约教主的工具,但它可并不该具有发号施令的大权,对各宗也没有制约力。现在长老会的这番举动,明显是想独掌大权,排除异己。我等岂肯就此甘心臣服。”</p>
“原来如此!”沉枫口中话是这么说着。但脸上还是未能显出释然的神sè,提起的气势也未加以收敛,显然心中未能完全释疑。</p>
看着沉枫的神sè,文雪崖也只有苦笑着摇头。“殿下似乎自一开始便对我魔教有所误解。魔教与殿下间的冲突,虽然主要责任是因为长老会的那帮蠢物不知死活接二连三地得罪上殿下的缘故。但鄙人窃以为殿下对我魔教心存误见在先,闭上了沟通之门或也有小部分的原因。”</p>
“这样说来倒是我的不对了!”沉枫仰面打了个哈哈。“不过——你接着说下去便是。”</p>
“殿下可知我魔教的起源。”</p>
“曾经听岚大略提及过!”沉枫朝兰雅丝看了一眼,“传说贵教的起源乃是出于当年饮花王朝的学术百家争鸣时代中的失败。诸种被斥为异流的学派的集合体。只是到了后来竟渐渐褪化变质,成了如今的魔教了。”</p>
文雪崖轻轻颌首道:“殿下说得极是!其实若是真正寻源追根,如今的魔教六宗,除了魔厣院是当年尊崇邪魔至上说的教派传承至今,其他五宗,都是当年学术战争中失败的正宗学派道统。即使那讲究男女双修,在教外之人看来yin邪无耻的采极门,亦是当年曾一度为饮花王朝帝皇所推崇的双修正道门派。只是到了如今,却尽皆成为世人所不齿的妖邪之流了。”他轻轻地叹了口气。</p>
“魔教现在的掌权者与殿下不合。却并不代表着整个魔教上下都与殿下有隙。而且现在的魔教,也绝不代表将来的魔教!”</p>
“所以先生是想让我支持你重返魔教登上教主宝座?”沉枫脸上显出了一丝清冷的笑意。</p>
“殿下错了!”文雪崖轻轻摇了摇头。“我问天宗一系自来都无意过问教主之位。而历代教主也从未有我问天宗一系之人担任。更何况,根据教规权力制衡之定,宗派之主不得问鼎教主之位。所以在下绝未有过此等野心。”</p>
“我问天宗一脉,其实真正所传,不在武学,而是那治国平世之术,只不过昔年因为不为帝皇所喜,又被那干‘正道’所斥,才沦入魔教。”</p>
“原来文先生竟是胸怀经天纬地之才,心忧天下大事,真是失敬了。”沉枫淡淡一笑。</p>
“殿下若肯同意鄙人的意见,与我魔教联手共谋其事。魔教在不久的将来,不但不会再防碍殿下的大业,反而会成为殿下征途上的有力助臂。”</p>
“相信殿下也该清楚我魔教千年传承,到底拥有着多么强力的力量?”</p>
沉枫神sè微微一动。月倾悠与奇长老的对话直至此刻他尚是记忆犹新。文雪崖的话确实没有半点虚假。千年传承而下的魔教,不说它拥有着多么强大的武力潜力,即使那无数隐藏分散在各地的魔教弟子,也绝对是一笔可观的资源。而且……彤璧此时想必已经回到了魔教,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自己绝对有义务为她在魔教内寻找一个强有力的保护者。而文雪崖,绝对是有着这个条件和资格的。</p>
“什么条件?”沉枫闭上眼睛,装模作样地沉吟了一阵,才长长地出了口气,问道。</p>
“其实我们的要求并不过分。”文雪崖斟酌了一下,缓缓道:“便是希望殿下在平反登基之后,能够宣布大陆思想解禁,使我魔教各派思想重新获得发展的空间,甚至能够恢复原本正宗的地位。”</p>
“这个——”沉枫倒吸了一口气。老实说,文雪崖这个要求不但不过分,而且简直是太便宜不过了。不过沉枫若是想考虑得长远一点,就要头疼好一阵了。自饮花王朝时期便已经开始对文化思想有了条例的约束,以后的各势力基本上便是循着这一路迹走下去的。即使是当年号称大陆最开明的东化联邦,也还没疯狂到对思想进行完全解禁的程度。要知这思想之禁一开,受到冲击最大的,便是构成整个帝国统治基石的民众,天知道基石一旦动摇,后有什么样的后果。</p>
“殿下可是对此有疑虑?”看着沉枫的神sè,文雪崖加紧问了一句。</p>
“先生的条件确实不过分。但——”沉枫的话还未说到一半,文雪崖便截到:“殿下心中的疑虑,鄙人自是清楚的。但鄙人却对此有着另一番看法,不知殿下可愿一闻。”</p>
“先生请讲。”</p>
“先前便曾说过,鄙宗所研的,便是那帝王御驭之术。经过这千百年的观察汇总,倒也有一番独特的看法。依鄙人看来,这帝王之术的jīng要,关键便在于一个字!‘骗!’”</p>
“这个——”沉枫一皱眉。“先生此话未必太过了吧!”</p>
“以帝王之尊,而行治国之术。无论何策何行,俱是足以牵动大陆百姓一举一发。纵观上下大陆历史,昏君暴君着实不少,但因而亡国的,却是寥寥无几,实乃骗术之jīng也。</p>
百姓者,但求三餐两饱,丰衣足食这般最基本的生活要求。若不能满足,则会心生不满,但直到被逼退无可退,才会铤而走险。鄙人大胆问上一句,殿下异rì若重掌大陆山河,可有何等治国良方?”</p>
沉枫瞪着眼睛望了文雪崖半刻,才缓缓地摇了摇头。</p>
“休生养息!”一个清脆的声音自后方突然响起,却是兰雅丝盈盈起身。</p>
“说得好!”文雪崖点了点头。“乱世初平,若想稳固政权,安抚百姓,也只有采取休生养息,轻瑶薄赋一途。历朝历代,不外如是。但那也恰是那个政权最脆弱的一段时期。因为战乱初平,人心未定,民意之所向还未加以稳导,任何一般发生的乱子,都有可能危急到这个新生政权的存在。这也便是新帝国成立之后,女皇不敢轻动七大统领,任其拥兵自重的原因。”</p>
沉枫已听出了些许的趣味来,追问道:“那先生认为,有何良方能平稳安渡此期?”</p>
“若在此时不能以物质需求来满足民众的需要。那便只有身体力行,表现上下同甘共苦的决心,向百姓显示一些什么了。”</p>
“那,这岂非就是——”</p>
“骗术!”文雪崖微笑着道。“鄙人只是随口胡诌几句。当然是当不得真的。但其中寓意,倒请殿下三思。”</p>
“照你这么说来,岂非古往今来所有的领导者都是骗徒了?这岂非是滑天下之大稽!”兰雅丝轻摇螓首,不以为然地道。</p>
“为上位者,若不能保障自己子民的生存安全,无法达到子民们对其的期望,满足子民们的**。就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就可谓骗子。”</p>
“古往今来,骗子何其多也。但若依先生的观点看来,每个帝王都是最大的骗子了。”沉枫苦笑着道。</p>
沉枫思索半刻,突然长身而起,朝文雪崖微微一躬。“莫沉枫在此谢过先生指点了。异rì若果有所成,还请先生还多加指点一二。”</p>
“殿下客气了!”文雪崖站起身来,躲过沉枫这一礼。</p>
“以后先生若是在魔教内遇到什么小人刁难,却不便出手,只管通知在下便是。相信在先生领导下的魔教,定可成为将来莫某的得力助臂,为我帝国之业开创出大好新局面。”沉枫笑道。</p>
“文某及魔教上下教众将来定不敢负殿下所望。”文雪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