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分田而死了人,紫阳县令郭庆也没有太当回不,不过是几个泥腿子而已,按文书和衙役的说法,那个女人当时有袭官的举动嘛,至于那个小娃娃的死,完全是个意外嘛!这个叫郭漳的文书是他的一个远方亲戚,出了这事儿,郭庆也只是训斥了他一顿,让他先在家里呆几天,避避风头了事。
这段日子以来,因为分地的事情,紫阳县各地都出了不少乱子,亏得钦差鲁大人早有预计,先给驻扎在紫阳县的驻军将领周良行贿了一笔钱,哪里出了乱子,便由周良派出麾下军队去镇压,这支军队在紫阳县恶名在外,倒是吓着了不少人。也幸得如此,紫阳县才没有酿成大乱子,郭庆原本有些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必竟只是一帮泥腿子,去年杀了一批,将他们的胆子都杀掉了。
等了两天,那头传来消息,那个死了娃娃的家,女人投了井,男人一把火烧了屋子,将自己也烧死在里头了,全家算是死绝了,郭庆也松了一口气,后患全无了,便将郭漳又叫了出来,派到另一个镇子里头继续干活。
这一次土地改革,对于他而言,可是一个难得的发大财的机会,这才进行了一小半,聚起来的财富,已经抵得上自己前半辈子的所得了,当然,自己得的还不算大头,那鲁钦差,钟候爷家拿到的才算是大头啊。
感谢范首辅给了我们发财的机会,郭庆乐得冲着咸阳方向连连拱手。做完这一任县令,自己也有足够的资本儿去上上下下打点一翻,让自己再向上走一走,以前投入的可不能白白浪费了,现在朝廷还在同步进行的改革官制,不少人要下台,郡里可会空出不少位置来呢!
郭县令在家里数着银子,做着升官的美梦,文书郭漳可就没有这么好命了。一大清早便又骑着他的毛驴,带着两个衙役出了城,仍然是先前跟着他的两个衙役,这一次出了事儿。两人一齐被郭县令给放了假。
“死个泥腿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多大个事儿啊!”骑在毛驴上,郭漳满不在乎,放了两天假。在屋里倒是养得满面红光。
“那也就是郭文书您啊,换了别人,那也不成啊。郭文书,您听说了吗,那一家子都死绝了,女人投井了,男人一把火将房子和自己都烧死了。”一个衙役凑了上来。
“死了好,死了干净。”郭漳冷笑着摸了摸脑袋,养了好几天,那上面的包才消肿。现在摸着还有点疼呢!“那个疯婆子,险些让我跌死,死了正好。”
“那是那是,那些泥腿子,哪里能与郭文书您相比呢,郭文书,我可听说了,郭县令这一次可是要高升了,到时候郭文书肯定也要跟着郭县令去郡里,到时候我哥儿俩去郡里。郭文书可不能装作不认识我们啊!”
郭漳呵呵大笑起来,“这话说得,别人不认,你们两个我能不认嘛。咱们也算一起共过患难不是吗?”
两个衙役都是大笑起来,“郭文书,今天我们早点把活儿干完,回来我兄弟俩请客,请郭文书去醉仙楼,好好地喝上几杯。”
“好。好!”郭漳眉开言笑地道,那几个乡民的死亡,在他们这里,就像是身上的灰尘一般,掸一掸,就不再存在了。
今天要去的是渔渡镇,离县城可就有点远了,中间还要穿过星子山,不抓紧点儿,还真是赶不回来,一行三人不再闲话唠叼,一个衙役讨好地替郭漳牵着驴子,另一个在前头领路,很快便进入了星子山下的羊肠小道。
已是春夏之交的季节,山中的草疯长,原本的小道没有多少人行走,早已被草淹没了,不走近看,根本看不清这里还有一条道路。
三人拨着茅草,有些艰难地向前行走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衙役回头一看,顿时妈呀一声叫了出来,这一叫,另外两人也都回过头去,在他们身后,一个浑身乌了麻黑,连脸上都黑漆漆的人正冲着他们跑来,浑身上下,就那一双眼睛,还是亮晶晶的。
“什么东西?”郭漳惊叫起来,从毛驴身上直接滚了下来。
那人的手上拿着一根羊叉,看着三人,眼里如同喷出火来。
“狗官,还我儿子的命来!”黑人儿挺着羊叉,怒吼着扑了上来。
“是温义,温义!”一个衙役一下子醒悟了过来,失声惊呼道:“他不是被烧死了么?”
“鬼啊!”看着那个传说中已经被火烧死了的家伙,郭漳吓得大叫起来,这个乌漆麻黑的家伙,难道是被烧死之后冤魂现身么。
“狗官,还儿儿子的命来,还我女人的命来!”黑乎乎的温义挺着羊叉冲了上来。
“郭文书,他是活人,有影子,不是鬼。”一个衙役指着太阳映照之下的温义的影子,大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