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兰德沉吟片刻。
“我见过。但是我现在不太确定,那时究竟是真实还是做梦。”
“你真的见到了,哪怕是梦里,也是好事。”
“可我……从来也不是这样认为的啊……”
加兰德终于忍不住倾诉自己的经历。
“我有几个小时候的死对头,一直喊我‘白狼崽子’。”
“喊你白狼?因为你头发的颜色吗?”
“大概是。但应该还有别的原因。我曾经听到部族里的大人也这么称呼我。”
“我也觉得你是一条白狼。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少年,而且你还那么沉着冷静,我在更年长的人身上都没见过这份意志力。”
“别挖苦我了。我的部族都快要容不下我了。他们喊我白狼的时候,都恨不得立即宰了我。”
“我可是认真的!”扎卡力的脸突然严肃起来。他跳下鹿背,抓着加兰德的衣领,一字一句义正严辞地说。
“苍天为证!我扎卡力字字出于肺腑绝无欺瞒!我们部族的人,心里想什么说出来的就是什么,上天造人的嘴,就是为了让人说实话,如果我说了半句假话,愿万箭穿心而亡!”
“我、我就随便说说的,你别赌咒发誓啊……”
“加兰德你听着。我们初次见面,我就觉得你不简单,有朝一日你能成大事。那时我愿意追随你直至肝脑涂地。”
说完他气呼呼地放开加兰德。
“……你们部族的人……是不是都很喜欢发誓啊……”加兰德苦笑着说。
“哼!”
暂且不说这个话题了。二人随巫祝一起回到五彩帐篷前。
扎卡力撩起帐篷请巫祝先进去。他自己不会进去的,就偷偷看了里面一眼。
临走时他又乐呵呵地打听:“你想问姻缘啊?我们巫祝问得可准了。”
“哪有……我……我就想见一见父母。”
提起这么忧伤的事情,扎卡力笑不出来了。就是很重地拍拍加兰德的肩膀。
“那么我不打扰你了。等庆祝活动开始了,你也差不多就问好了,我再来找你。”
说完告辞。加兰德这才走进了帐篷。
可是一脚踏进去,他又愣住了——怎么帐下还有别人!而且,那不是阿赞公主么!
“你……你也来求问?那么我先回避一会吧……”迦兰德不好意思打搅,就要离开。可是帐篷帘子不知为何突然合上。帐篷里一片漆黑。巫祝示意他坐下。
问卜不都是一个一个问的么……这样也太不尊重隐私了吧……
“他让你坐着,你就坐着吧。”公主冷淡地说。
加兰德坐在公主身边。巫祝迈步跨入自己的位置,四蹄坐下。鹿头呦呦长鸣。他拿起一个木碗,又捡起许多草药。
他的手上是漆黑、修长的指甲。加兰德就看着他忙活着,集满一碗草药,捣碎之后,又加了些奇怪的汁液,最后熬煮成一碗冒着泡的汤药,递到自己面前。
一闻这味,又腥又臭。加兰德一伸舌头。巫祝竟然就逼着他喝。
巫祝根本都没有开口问过自己的意图,就这么喝奇怪的草药?加兰德十分困惑。捧着碗犹豫。
提出要见巫祝的人是自己,也许这是求问的流程?二话不说先干一碗?他只好硬着头皮来喝。
这玩意喝到嘴里,不仅腥臭,还十分苦涩,又粘又滑,恶心极了。他闷头喝着,阿赞在一边冷笑着说:“好喝么?你别贪杯,留一半给我。”
什么?她也要喝?加兰德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公主竟然就抢过药碗,干净利落一口气喝完剩下的部分。分明是求问自己父母的事情,现在巫祝这是要干嘛?
加兰德打个嗝,这草药的腥臭味熏得他头晕眼花。不知不觉地,就觉得自己眼前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