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也难见到十常侍会这么说话，开始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呢，不过听过后，随即笑着把几人迎了进来。</p>
三人在前，彼此偷偷瞧了眼，示意一会儿进屋子去后，谁先开口说话。</p>
最后郭胜和高望都把目光留在了段珪的身上。</p>
而段珪此时的心思还在担忧，消息有没有送到河东去。十常侍竟然决定放弃以往同大将军何进的对峙关系，转而要试着拉拢何进，两方面要联手。不知道这对皇甫岑来说是好还是坏？</p>
“咳咳。”</p>
落座之后，见段珪不开口。郭胜急着连咳几声提醒。</p>
而刚要开口询问的何苗也奇怪的瞧向一旁的段珪。</p>
“哦，是这么一回事儿。”段珪自认是皇甫岑的心腹，也为没有什么好顾虑，所以说话很直白，简直就是开门见山，没有什么修饰词，开口便说道：“我曹最近服侍当今天子，其中听到了一些……消息。”</p>
就这么一句，顿时说得一旁的何苗目瞪口呆，不知道该如何接话。</p>
因为何苗也不知道面前这三人来此的目的。他兄长何进同十常侍的矛盾他是知道的，虽然自己一向同他们的关系还不错，但毕竟还是有些嫌疑，他倒不会傻到认为他们会同自己说些真心话。但是，段珪口中的这句话隐射的程度很大，谁都清楚，在天子身旁的人，究竟会探听到什么消息。而且，还是在这个敏感的关头。加之面前人的样子，何苗可以真切的感觉到一种交易的味道。难道，他们有意要缓和两方的关系，而从自己这里做介入口？</p>
这种味道太熟悉了。</p>
何苗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来解决这个问题。</p>
见何苗震惊，却不开口询问。</p>
段珪一笑，说道：“我们十常侍与皇后本是主仆情谊，自然两位将军本应该也是我等亲近结好。可……”</p>
此话一出，何苗就明白过来，瞧着段珪等人，虽然不明白他们抱着什么目的，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暂且虚以委蛇的问道：“本该如此。当年妹妹入宫，也多承几位公公照顾，才能有今日地位。我兄妹本应该要好好谢谢几位公公。”</p>
“那倒是不敢。”</p>
郭胜急忙摆手，制止何苗施礼。他们此番前来是拉拢何苗，怎能能让何苗同自己几人施礼。</p>
见此，何苗话锋一转，叹道：“谁知道……唉！”</p>
“既然将军也有此意，我们何不？”</p>
话不点透，只说半句。</p>
何苗摇头，道：“可惜，怎知我兄长不应啊！其实也不是兄长……”</p>
“我曹都知晓，此事怪不得两位将军，都是那些士人在背后捣的鬼！”</p>
“哦，对。对。”</p>
见郭胜开口，何苗点头回应。</p>
“将军，我曹张公公的假子还未婚配，听闻大将军府上有一……”</p>
“呃？”</p>
“如果有可能，几日后，我曹张公公会派人娶亲。”</p>
“这。”何苗初闻这消息，心中一颤。虽然他话中有何解之意，但是他并不能代表何进，更何况，何进还不一定答应此事呢，如果应承了，恐怕还会惹得大将军府那些曹掾的不满。便回道：“可是，兄长现如今很不满蹇硕插手西园军的事情。”</p>
闻此言，段珪回头瞧着郭胜，然后扭回头道：“大将军错怪我等了，此事皆是蹇硕一人主意。”</p>
“怎说？”</p>
“方才我等说我曹在天子耳畔听到的消息？”</p>
“啊。”</p>
“我曹得知当今天子有意改立储君，这蹇硕、董重皆为外援。我等怕误了大将军之事，但因为此前同大将军的关系，才……所以，今夜我曹想由将军向大将军告知这个消息。”</p>
“此话当真？”</p>
何苗脑袋上冒汗，他如今能封侯拜将，做到这个高位凭借的是什么？不是家世，也不是自己的本事，一切都只是因为妹妹为皇后，外甥是储君。可是眼下有人突然跟自己说，这一切都很有可能被改变，改变就意味着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东西会失去，他何苗怎会甘心。便坐立不住的起身询问。</p>
“我曹怎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p>
“这。这。”</p>
何苗毕竟还是少见大场面，有些心神不宁的四下踱步。</p>
“将军当早让大将军知晓。”</p>
“可是我怎么说啊？”</p>
“如实说。”</p>
段珪也起身，站在何苗的面前，义正言辞的回应道。</p>
“可是……”何苗双手一摊，面色为难的看着段珪，回应道：“段公公，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们同我兄长的干系，他怎会轻信此事？”</p>
一旁的郭胜和高望摇摇头，低头不语。他们也觉得此事无戏。</p>
倒是段珪笑了笑，回应道：“将军，你错了。以大将军之名，怎会不清楚此事？”段珪回身瞧着郭胜和高望，道：“事情已经转告，我们走吧。”</p>
“可。”</p>
郭胜一急，何苗还没有答应，即便答应，何进也不会信，这也没有起到拉拢的作用啊，要是这样回去后，难免要承受张让和赵忠的责怪。</p>
“你们放心，将军只要如实说，我们还是有机会的！”</p>
“什么意思？”</p>
“何苗将军，至于我曹会不会说谎，相信皇后和大将军最清楚。当年王美人之死，我曹即便同大将军矛盾再深，也不敢断了自己的性命，推举一个仇人之子上位。”</p>
此言一出，何苗顿时恍然大悟。当年毒死王美人，多有十常侍相助，“董侯”要是登基，他们这些帮凶就都落不得好下场。自然不会说谎。随即冲着已经起身离开的段珪等人说道：“几位公公放心，几日后，我兄长既会向张公公假子提亲！”</p>
……</p>
阴暗的角落里。</p>
“你可确定，听得真切？”</p>
一个黑衣人背对着一个游侠装扮的人，轻声问道。因为他身子躲在街巷的阴暗处，所以根本看不清楚阴暗处那人的身材样貌。</p>
“听得真真切切！”</p>
“再说一遍。”</p>
“他们要为张让假子求亲！”</p>
“求亲！”轻哼一声，几乎是咬着这两个字说出口的那人，目光徒然凶狠的一变，神情一震的转回身，继续道：“何苗答应了？”</p>
“嗯。”</p>
那游侠点头。但似乎又觉得回答的不够正式，再次补充道：“当时是何苗追着出来的！”</p>
“那他们的谈话内容你有没有听得真切？”</p>
“这个……没有。”</p>
游侠一顿，然后难为情的点头应承。</p>
“废物！”</p>
冷哼一声，那人朝着这游侠狠狠一巴掌。</p>
“家主恕罪。”那游侠急忙跪倒在地，然后哭诉道：“何府内外高手如云，守备森严，能够探听到已经是……”</p>
“不要跟我说什么借口。”那人似乎并没有心情纠缠于面前这个游侠口中所说，表情却带着极其严肃的凝重，思考着什么问题，等了一阵儿后，他转身吩咐道：“派人去跟着郭胜、高望等人，我倒是要看看这群阉宦究竟还要使什么手段。”</p>
“那家主？”</p>
“我的行踪需要向你交代吗？”怒声道过的那人，用手拄着嘴巴，然后道：“记着，下次老地方见。十常侍如果在出宫，有任何动静我都要知道。”</p>
“诺！”</p>
“去吧。”</p>
一挥衣袖，斥退那个粗布麻衣的游侠。</p>
然后他缓缓转回身，轻轻摘下脸上的黑布，脱掉身上的黑衣，装进随身携带的包裹，朝着深巷处走去。嘴里还在不停的嘀咕着：“看来十常侍要拉拢何苗，企图缓和与何进的关系了。不行，绝不能让何进成为他们的刀子，何进只能是我的刀，杀人的刀！”言罢，身影如风一般，消失的了无痕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