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旦日。</p>
“喂，你们听说了吗？”一个人獐头鼠目的家伙冲着身后之人细声低语着。</p>
“听说什么？”身旁之人木讷的回应道。</p>
“当今天子要凌迟白马都尉！”</p>
“白马都尉？”那人一惊，不解道：“哪个白马都尉？”</p>
“我。”那人忍不住的回头爆了句粗口，大声吼道：“白马都尉的名字你都不知道？那个在昌黎城八百破十万，那个在河东身堵管涌，救数十万百姓的白马都尉你都不知道？”</p>
“哦。你说的是凉州三明之后的皇甫岑啊！”那人恍然大悟，道：“我哪里知道他叫白马都尉啊，我一直因为他叫皇甫岑，他怎么了？他最近不是刚刚平定了匈奴之乱，二次身入辽东吗？啧啧……那可是咱们的英雄，咱们汉人多少年才出这样的一个人啊？现在他怎么了？”</p>
“我。”那人对旁边之人简直无语的摇摇头，回应道：“真不明白你是真知道还是假糊涂，他被说成勾结黑山军图谋不轨，被陛下责令今日凌迟！”</p>
“不可能！”旁人急忙摇头，回道：“怎么可能呢，皇甫岑多好的一个官啊，保境安民！”</p>
“啧啧，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越是这样的官员，越不长寿！”</p>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一旁的鸡蛋扔得满脸都是。</p>
“怎么能凌迟呢？”</p>
旁人还是一脸不解，纳闷儿的问道。</p>
身旁围聚的洛阳城百姓却义愤填膺的回应道：“还有没有天理了，走，咱们去法场看看去，不能让这样的好官送命！”</p>
“谁说不是，我刚从北地回来，听北地的亲人说，要是没有白马都尉，他们早被胡人掠去了。而且还听说皇甫岑将军在北地连败匈奴、鲜卑、乌丸，杀的胡人是落花流水。现在天子不明，竟然枉送一代名将性命，我们不能让他们胡作非为，走！去法场评理去！”</p>
“走，大不了反了，不能让这样为民的好官身死！”</p>
“对！对！对！”</p>
纷乱的洛阳城，这样附议的喊声络绎不绝，慢慢地，从几十人的围堵，汇聚成上千人的围追，剩到最后，洛阳城内，大大小小的商铺纷纷关上店门，随着人流涌向法场方向。</p>
</p>
俨然，在这一瞬间，洛阳的舆论走向彻底的失衡，倒向皇甫岑的一边。</p>
得民心者，得天下。</p>
如今，没有人还会在意什么汉律的不允，凭借人数的众多，不到一盏茶的光景，洛阳城内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全部都拥挤向法场方向，任凭司隶校尉怎么调遣兵马驱赶都无济于事。</p>
迫不得已，司隶校尉樊陵只好重回嘉德殿，禀告。</p>
……</p>
“啪！”</p>
天子刘宏看完最后一封奏折，脸色阴沉似水，猛地扔掉手中的奏折，愤然踹到一旁的龙枢案，凝视殿下一众臣子，冰冷的喝道。</p>
金殿之上，无人敢言。</p>
大多臣子都在屏气凝神，等挺过这段时间后，在言不迟。</p>
大将军何进便是这种想法。现下，皇甫岑魂断此地已经无可厚非，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自己又何苦去触怒天子龙颜。</p>
而跪在殿前的羽林卫却冷汗直落，等待着天子令下。</p>
见此，朱儁挺身而出，参奏道：“启禀陛下，蔡伯喈乃是两朝老臣，陛下恩师，如今在外跪求陛下，陛下不可置若罔闻。”言语之中，朱儁丝毫不顾虑天子刘宏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p>
“哼！”</p>
天子刘宏轻哼一声，仿佛并未听到朱儁所说之话。</p>
站在嘉德殿外的司隶校尉樊陵，脚下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此时是不是该进去向天子禀明法场之上的围聚的百姓。</p>
早有十常侍安排的小黄门在旁伺候着，见樊陵来此，急忙凑过来，低声提醒道：“陛下正在气头上，为了蔡伯喈带着鸿都门三百学子跪倒宫门前求情一事大发雷霆，校尉大人小心一些！”</p>
闻此，樊陵脸上的冷汗便滴落下来。刚才走入皇宫的时候，樊陵就瞧见了蔡邕和几百人跪在皇宫门前的阵仗，那场面叫做一个壮观。樊陵当时生怕惹祸上身，早就躲得远远的，眼下听闻这等消息，更是惊得七魂八窍丢了一窍，剩下他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将是天子刘宏的怒火。</p>
法场之外，有洛阳上万百姓围聚起哄。</p>
皇宫之内，有上百洪都学子为其求情。</p>
这接连而来的消息，天子能不怒吗？</p>
樊陵进退不得。</p>
在大殿之上的天子刘宏似乎发现了樊陵，眉目一竖，喝道：“滚进来！”</p>
“诺！”樊陵哆哆嗦嗦的靠至近旁，低头瞧了瞧面前的天子刘宏，踟蹰不敢言。</p>
“法场准备的如何了？”</p>
天子刘宏坐回龙椅，瞪着樊陵。</p>
“差……差……不多……了！”</p>
四个字，让樊陵说得犹犹豫豫，久久不完。</p>
天子刘宏本来就没心情听樊陵多嘴，见此，脸色更加阴沉似水，低喃的喝道：“混账东西，话都说不清楚，告诉朕，法场准备的如何了？今天就算是蔡伯喈跪倒死，朕也绝不赦免皇甫岑！”刘宏暴怒的脸色表明他有多么厌恶眼下的事情。当日重用皇甫岑，本是看皇甫岑里外都不是他人心腹，又同士人交恶，却没有想到今日竟然在鸿都门，自己一手促成的鸿都门下，竟然有三百多学子貌似前来觐见，如果不是蔡邕的头上顶着“帝师”的名字，他刘宏才不会管名声又多大，有多么不好！皇甫岑既然都能影响到自己的范畴内，他刘宏断然不会再让皇甫岑活着！</p>
他这些时日苦苦等的不就是看他皇甫岑究竟有多大的能量，究竟牵连到多少人？</p>
樊陵在张让、赵忠的目光中，硬着头皮向前，低声开口道：“法……法……场，之外全是围聚的群众商贾、百姓，臣……臣……恐不利，故此……此，请示陛下！”</p>
“什么？”天子刘宏目光放远，凝视着樊陵，道：“多少人？”</p>
“近万数！”</p>
见此，百官彼此凝视，在朱儁的带领下，马日磾、丁宫等人出班跪倒，哭诉道：“陛下，请三思啊！”</p>
“呼呼。”</p>
天子刘宏的脸上阴晴不定，面前这几个臣子已经求过不止一次情了！</p>
“一个反贼竟然有万数给他鸣冤？”</p>
已经被天子刘宏放了的假单于弥加傻傻的说道。</p>
他这话一出口，身旁之人皆是怒目而视。</p>
即便连张让和赵忠都忍不住的大骂弥加白痴，刚刚被天子皇恩浩荡放了，捡了条命，眼下竟然说出这番话，这句话不是在打其他人的脸，却是再打天子刘宏的脸面。</p>
一个反贼，万数人给他求情，这不是反讽，还是什么？</p>
弥加似乎感应到了身旁一众杀人的目光，不明所以的张张嘴，嘎了嘎后，踟蹰纳闷儿道，为什么会这样。他虽然知晓皇甫岑在辽东的名声，可那是在辽东，而且皇甫岑应该是在军中一时威望最甚，但……怎么，在洛阳竟然还会这么受人恩带？他皇甫岑凭的什么？如果真是这样，自己被天子刘宏释放，收押在京，确实很幸运不过了！</p>
空气之中，一时间凝重的无人开口。</p>
闻此，天子刘宏脸色几度变换，故作不明的怒蹬双眼，喝道：“是啊！一个反贼，怎么会有数万人为他跪街鸣冤？”</p>
“这个……臣不知！”</p>
天子刘宏怒道：“百姓鸣冤也就算了，怎么还有这么多学子、百姓、商贾为他求情？就连……就连蔡伯喈都给他求情。难道，张角真是死在他手里？”前头一系列的询问都是对嘉德殿下的朝臣们，只有最后一句是自问自答，他根本就不相信张角是死在皇甫岑的手中，如果承认，那么就是说自己这个一国之君在撒谎。可是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处理起来又是十分难办。对于皇甫岑，天子刘宏于心不忍，毕竟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悍将，而且不从属朝廷里任何一方派系，难能可贵的是他还那么年轻。可是天子刘宏却又很清楚，如果的皇甫岑非杀不可。安定皇甫氏，已经出了两个功高震主的人，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掌握着大汉近十万的精锐，只要他们有意谋反，这个大汉便不再姓刘。多番思量下，天子刘宏在龙椅之上站了起来，在嘉德殿上踱步徘徊，双手背负于后，眼望嘉德殿外，嘴里喃喃自语道：“非杀不可了？”</p>
见此，大将军何进冲着杨彪、黄婉等人使着眼色，现在话已至此，他们无路可退，开口道：“陛下，午时已到，请陛下下令行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