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午饭后，胡谦换了便装，带着胡九出了城。</p>
虽然每日也曾在别人口中听说旱情的事情，但毕竟没有亲见，也不知具体是什么情况。</p>
从过年到现在，已经三个月过去。</p>
按理说正是草长莺飞的时节，然而城外却是一片荒凉，不仅地里的麦子蔫在那里，就连野草也被皆是枯黄之色。</p>
胡谦道：“胡九，你种过地吗？”</p>
“没跟老爷之前，家里租了两亩薄地。”</p>
“依你看，这麦子还能撑多久。”</p>
胡九摇头道：“那些发黄的已经死了，即使现在下雨也救不活了。</p>
没发黄的也支撑不了多久，最多三五天，如果还不下雨，麦子就会全部干死了。</p>
佃户们收不到粮食，就没办法交佃租，到时候那些地主说不定就会把他们的家人拉去卖了抵债。”</p>
胡谦摇摇头。</p>
正说话时，忽见三匹马慢慢从远处过来，马上一人牵着一根绳子，绳子后绑着五个衣衫褴褛的农户。</p>
“快走！”</p>
“快点！”</p>
头前一匹马扯住绳子，后面两匹马上的人挥舞着鞭子，像是赶牲口一样驱赶着那五个人。</p>
胡谦见了，立即拦在头马跟前。</p>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p>
马上那人先是一愣，继而不管不问挥鞭抽来。</p>
胡谦一把抓住鞭尾，猛地一扯，直接将那人从马上拽了下来。</p>
那人吃痛之下，恼羞成怒，喝道：“好大的狗胆！你可知我们是王老爷家的人！敢对我们动手！你怕是不想活了！”</p>
话虽如此说，但见胡谦随手一扯就把扯落马下，也知他身上带着功夫，所以只嘴上叫嚷，却不敢再冲上来。</p>
胡谦道：“王老爷？哪个王老爷？”</p>
“小子！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挡路！郭北县里还有哪个王老爷，自然是王升东老爷！”</p>
胡谦点点头，“那又怎么样？”</p>
那人从地上爬起来，正要说话，另外一人在马上喝道：“大哥，甭跟他废话，先宰了再说！”</p>
说着便抽出刀来，从左右冲过来。</p>
胡谦也不愿多说，等两人靠近，一脚一个将他们放翻在地。</p>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p>
为首之人后退一步，拱手道：“这位兄弟，到底有何贵干？”</p>
胡谦道：“你们为什么要押着这几个人？他们犯了什么事情？”</p>
“这几人缴不起佃租，自愿卖给王老爷做苦力。”</p>
“可是现在麦子还没完全死，如何就知道他们缴不起租呢？”</p>
“那还用问，你自己四处看看不就知道了。</p>
现在把他们拉回去，他们还是个全活人，要是再过两个月，说不定这些人已经把自己的手脚都吃了，要不就是骨瘦如柴，那时候还要他们做什么。”</p>
胡谦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欠王老爷多少银子？”</p>
“四十两！”</p>
胡谦道：“我替他们给了！”</p>
说着掏出银子扔了过去。</p>
那人虽有些不愿意，但实在打不过，便捡起银子，笑道：“兄弟哪里人，怎么没见过？”</p>
胡谦道：“我就住在县衙，有空来玩。”</p>
那人先是一惊，随即重又上下打量了胡谦一眼，“你莫不是新上任的知县大人？”</p>
“你说呢？”</p>
那人一拱手，立即招呼了另外两人，骑上马往城中去了。</p>
五个农户见了，立即过来跪谢道：“多谢大人。”</p>
胡谦道：“都起来吧，旱情肆虐，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你们回去告诉乡邻，就说县衙明天开仓放粮，让乡亲们都来领吧。”</p>
几人面色大喜，又立即跪地叩谢道：“多谢青天大老爷！”</p>
回到城中，胡谦又让王十三等人通知各处里正，让郭北县的农户来领救灾粮。</p>
秦嘉道：“大人，如此多的粮食，只怕库房中的粮食全赈出去了，也不够啊！”</p>
胡谦道：“那就到粮店去买，买不到就去隔壁县去买。”</p>
然而才到下午，王十三就赶紧过来禀告。</p>
“大人，县丞的粮店全部涨价了！”</p>
“涨了多少！”</p>
“三倍！”</p>
胡谦点点头，“去帮我查查，这些粮店都是谁家的。”</p>
没过一会，王十三又跑了回来。</p>
“大人，县丞共有六家粮店，其中有三家是王升东家的，一家李员外的，还有两家是杭大人在把控。”</p>
胡谦笑道：“知道了，你下去吧，告诉秦大人和主簿，先用库房的粮食，其余的之后再说。”</p>
到了下午，胡九过来说，各店粮食的价格又涨了一倍，现在老百姓已经买不起粮食了，许多人都聚集在县衙门口，请胡谦出面平抑粮价。</p>
胡谦点点头，“去告诉他们，就说我正在和城中粮店商谈，让他们耐心等着。”</p>
胡九一愣，也不敢多问，随即走了出去。</p>
到了晚上，胡九回来说粮价已经涨到五倍了，现在到处人心惶惶。</p>
甚至有许多人都跪在县衙门口，让胡谦赶紧处理，否则就绝食至死。</p>
胡谦点头表示知道了，只不过仍是自顾自地吃饭。</p>
又过了一会，秦嘉等一众大大小小的官吏一起求见胡谦。</p>
二堂之内，秦嘉道：“大人，要不然赈灾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先把库房里的粮食放到市场上，平抑粮价。</p>
要不然百姓闹起来，咱们无法向上面交代啊。”</p>
其余人纷纷附和。</p>
胡谦道：“诸位，不必惊慌，就照我说的去做。”</p>
“可是……”</p>
“不必多言！粮价再高，也总该有个价，若是县衙没钱，我自己出钱买就是。”</p>
秦嘉道：“如此高的价格，就算大人你有万贯家业，只怕也会转瞬即空。”</p>
胡谦道：“放心，只管去办便是。”</p>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胡九犹豫道：“少爷，咱们哪里有这么多钱啊？”</p>
胡谦道：“没有可以去借嘛。”</p>
“借？”</p>
又过了一会，海大良求见，大抵是知道了粮价的事情，担心胡谦为难，表示可以把自己的钱全借给他。</p>
胡谦微笑着拒绝了。</p>
海大良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便告辞离开。</p>
夜深时，等荣宁儿睡睡，胡谦悄悄穿了夜行衣出门而去。</p>
才到院中，便对着自己虚刻了一番。</p>
不到片刻，他忽地变得虚幻透明起来，继而整个身体完全消失在院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