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雪怀继续说道:“颜二老爷是读书人,读书人看重名声,咱们就这么跑出来,他的面子上肯定不好看,我猜啊,今天颜家就该出来找咱们了,肉要烂在自家锅里,不听话的媳妇女儿,也要带回家再收拾。”
李绮娘脸色大变,她果然是太笨了,她还比不上女儿想得透彻。
“不行,我们不能回去,阿娘和他们拼了!”李绮娘四下去看,这才想起来了,她那把祖传的菜刀早就被定国公的手下收缴了。
她现在连菜刀也没有,怎么拼命?
“阿娘,您先别急着去拼命,他们那一家子烂人,不值得咱们拼命。我想好了,接下来的这几天,您就留在客栈里,这里离锣鼓巷很远,他们一时半刻找不过来。找房子的事包在我身上,我去找。”
颜雪怀说着,从枕头下面拿出一身衣裳。
李绮娘看那衣裳眼熟,仔细一看,就是这客栈里伙计们穿的粗布短打。
“这衣裳哪来的?”李绮娘问道。
“您去灶间做饭的时候,我找掌柜的要来的,旧衣裳,是伙计们不要的,掌柜的白送我了。”颜雪怀得意洋洋,其实这衣裳虽然旧了,可是却还没有穿破,并非是伙计们不穿的,她嘴甜,一顿马屁拍下来,掌柜的就把这衣裳白送给她了。
颜雪怀只有十四岁,身量尚未长成,加上又是大病初愈,瘦得像块搓衣板。
她换上这身粗布短打,把头发梳成小抓髻,配上面黄肌瘦的小脸蛋,乍看上去,就是个豆芽菜似的小小子。
“你这样出去,那些人会当你是小孩子,欺负你怎么办?”李绮娘还是不放心。
“您就放一百个心在肚子里,大不了咱就不买,他们还能逼我买?再说了,我今天也就是去看看,了解一下行情,真要把房子买下来,也要请您过了眼才行,这是买房,又不是买菜。”
李绮娘虽然还是不放心,可是拗不过女儿,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晃着弱不禁风的小身板,雄纠纠气昂昂地走出去。
颜雪怀起初觉得,她们娘俩儿手里的这一百两银子,即使买不起独门独院,大杂院里的两间小屋也还是能买下来的。
可是她猜错了。
京城地,不易居。
这六个字道尽京城人民的苦楚,可是用在此时的新京却还是太过肤浅。
新京是新京,新的京城。
这里到处都是外来人口,这些人或当官,或经商,或者就是寻常百姓,更或者是身无分文的流民。
这形形色色的人来到新京,却有着同一个目的,那就是要在新京安家落户。
安家落户不但要有新京的户籍,更要有新房的房产。
没有片瓦遮头何谈安家落户?
新京不是蛮荒之地,没有无主之地,也没有无主之房。
买房的人多,卖房的却少,可想而知,房价便自然而然地炒上去了。
去年,颜昭石从李绮娘这里拿了五百两银子,便买下南城锣鼓巷一座三进的宅子。
现在颜雪怀手里的这一百两银子,在新京却连个灶间也买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