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抽出了诺曼剑,走到一个重伤垂死的西西里士兵面前。
那士兵如同离了水的鱼,正艰难地喘着气。
罗杰单膝跪地,郑重地询问道:
“告诉我,你的遗言,我发誓,将尽我所能地去完成它。”
平躺在地上的士兵,他那因为缺血而惨白的脸庞抽搐着,艰难地、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单词:
“我能进天堂吗?”
罗杰直视对方的眼睛,用很肯定的语气告诉他:
“像你这么勇敢的战士,一定能够进天堂。”
于是那垂死的伤员长出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忍耐着伤痛,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罗杰搂住那士兵的脖子,俯下身在他额头上亲吻了一口,手腕用力,把诺曼剑送进了对方的胸口,直达心脏。
一阵急促的抽搐后,那重伤的士兵,便再也没有了声息。
于是罗杰拔剑,站起身,走向下一个重伤垂死的战士。
他一次次重复着这样的过程,一个接一个地,给重伤的士兵们,送上了“仁慈”。
两天后,赫拉克里亚城南面的山脚下,茂密的森林旁。
休整了两天的士兵们,大多都恢复了精神。
他们唱着歌,痛饮着清澈的溪水,把刚刚捕获的猎物架上了烤架。
站在主帐篷外的罗杰,看着自己的士兵们恢复了元气,心中很是欣慰。
然而他面色却依然沉重。
他面前,一脸担忧的奥丁,正在报告:
“团长,从北面赶来的罗姆人援兵,越来越多了。
“都是些装备简陋的牧民,他们不敢和我们正面冲突,都躲在赫拉克里亚城北面的山里。
“具体数量我不清楚,但估摸着,应该已经有一万人了。
“加上赫拉克利亚城里面的守军,马苏德已经拥有了和我们一战的力量。”
罗杰沉着脸说:“但他未必有和我们一战的勇气。”
边上的丹尼插嘴道:“但是敌人的援兵还在不断地增加,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罗杰点头赞同丹尼的意见,事实上他虽然嘴硬,但心里也在为敌人援军数量的日渐增多而担心。
他知道苏丹马苏德在汇集到足够数量的援兵之后,一定会对自己这一伙人下手。
自己部队驻扎的地方,简直就是在对方的睡榻边,对方怎么可能会一直忍受下去。
而且罗杰估计,马苏德下手的时间,应该就在这几天。
对方必须赶在公爵韦尔夫可能到来的精锐骑兵渡过那条河流前,把自己这伙人干掉或赶走。
否则留着自己一伙在他们身后,他们是无法安然地在那条河边阻击公爵部队的。
罗杰需要确切地知道自己现在还有多少实力,以判断是否能够抵挡住马苏德的进攻。
他询问陪在边上的穆帖仪:“战损报告做好了吗?”
穆帖仪掏出一叠羊皮纸,用沉重的语气念了起来:
“在刚刚经历的那场惊心动魄的赫拉克里亚渡河战斗中,我们西西里士兵展现了大无畏的精神”
罗杰的眉头开始皱紧。
“英勇无畏的剑士们,带头冲向了敌军,即便全军覆没也没人退缩”
罗杰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爆起。
“这些年轻人在牺牲前的一刻在想什么?
“是他们的家人,还是他们的恋人?
“亦或是上帝赋予的神圣使命。
“我们现在已经不得而知”
罗杰紧握着剑柄的手在颤抖。
“虽然这些无畏的勇士已经离我们而去,但他们将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够了!”
罗杰暴喝一声,止住了穆帖仪的长篇大论。
他说:“你就不能给我简略一些吗?
“我现在不需要听这些废话,我要的是简报,简报!”
穆帖仪倔强地说:“这怎么是废话呢?
“这篇报告里每一个字我都是仔细推敲了好久才写下来的。
“都是能给听众带来悲伤、震撼的词语,怎么能说是废话呢?”
罗杰长吸一口气,他说:“穆帖仪,我不想这么做,是你逼我的。”
穆帖仪傲然挺着脑袋,一副“只管来、谁怕谁”的叼样。
罗杰撇撇嘴,用粤语说道:“雷搞咩啊。”
穆帖仪突然浑身一震,如同遭了雷击。
随后他像扎了钉子的轮胎,一身傲气漏了个干干净净;又好似淋了雨的公鸡,只剩下了垂头丧气。
罗杰都有些可怜穆帖仪了,于是他放弃了继续的打击。
他说:“穆帖仪,麻烦你直接告诉我,还能战斗的士兵数量吧。”
穆帖仪这下子不叼了,他直接把那叠羊皮纸“哗啦啦”地翻到最后一页。
他报告道:“”团长,骑兵还有616人,但是马只剩下了300匹。
“长矛兵还有1000人,标枪兵剩下600人。
“远程部队600人,其中巨盾弩兵100人,弓箭手500人。
“新添加的短斧女兵剩下200人。
“另外还有500个轻伤员,都是能够自己行走的,各个兵种都有,修养一阵子应该可以归队。
“总计剩余3500余人。”
罗杰想了想,扣除后加入的200个女兵,自己原先5500人的部队,只剩下了3300人左右。
他叹了一口气,这一路上大仗小仗打下来,自己的部队,已经战损2200人了。
自己和丹尼花了好大的心思和巨额的财富拉出来的常备军,战损已经达到了40。
好在损失最大的,两天前的那场战斗,是在漆黑的夜里进行的。
当时战士们无路可退,又看不清自己人的惨状,这才坚持了下来,否则早就崩溃了。
这年头有几只部队能承受这样的战损还能继续战斗的?
随后罗杰想到,若不是夜战、混战,敌人那些没受过系统训练的牧民,可能比自己的部队更早崩溃。
自己发动夜战到底值不值得呢?
罗杰晃晃脑袋把这个问题抛开,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