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浪漓被路人的这样一句话给震蒙了,傻乎乎地呆立当场,心如死灰。连什么时候回到家中也不知道,身上的卖鱼钱何时掉了也不知晓,就犹如丢了魂,回到自己房里,猛地关上门,呜呜地小声哭了半宿。
紧接着,一向强壮如牛的尤浪漓,便病倒了,发着高烧,含糊不清地喊着马夏荷的名字,让尤母和尤浪漫伤心不已。
尤母虽然眼瞎,但心里敞亮得很,劝慰尤浪漓道:“我儿,别胡思乱想了。那马家姑娘不是我们尤家能高攀得上的。回头,等积攒些钱,娘给你说房亲事,别急啊。”
尤母口中安慰儿子,心里却比谁都着急。这个时候的乡下人家,都是十七八岁便娶妻生子了,尤浪漓都二十一了,还未说门亲事,她这做娘的,能不着急吗?
于是,尤母便托人从城中的大户人家接更多的衣服回来浆洗。
几天后,尤浪漓身体恢复,但心却再也没恢复过来,每天只是更加发狠地早出晚归,拼命打渔,想多挣点钱,让自家生活更好点,让正在长身体的弟弟尤浪漫可以多吃点白米饭,让尤母不要那么辛苦。
但即便尤浪漓每天天不亮便出门打渔,半夜才下网回家,也还是积攒不起多少钱来。还亏得弟弟尤浪漫开荒中些番薯,一家人才不至于挨饿。
不过,倒是尤母,下了狠心,将自己出嫁时从娘家带来的一个祖传的玉镯,托邻居给死当了出去,换回二两银子,总算勉强凑成了托媒婆和下聘礼的礼金。
于是,尤母便托人四处打听附近几个村寨,哪家有未出阁的好姑娘,然后便托本村的媒婆四婶,出面提亲。
四婶也是看着尤浪漓长大的,自然知道尤浪漓的秉性,便拍着胸口许诺包在她身上,一定给尤母说个好儿媳回来。
四婶还是真心为尤母着想。她很快便想起她的娘家有位远房堂侄女,却正是合适。
那姑娘,人虽不漂亮,皮肤也黑,但腰粗屁股大,一定好生养,家中也是无田的佃户,应该没多少要求。
于是,四婶兴冲冲地赶回娘家,跟远房堂兄提起这门亲事。
远房堂兄欣然意动,不过,接下来问了一句,便让四婶难以回答:“四妹子,你出面,哥哥我肯定得给你面子。不过,哥哥还是得打听一下,那户人家家里有多少亩水田啊?我姑娘嫁过去,总不能没饭吃吧。”
四婶一句话都回答不上来:尤家连佃户都不如。
佃户还有长期固定的主家可以租种田地,尤家不但没有自己固定的田地,连租种的田地也没捞着。
尤家村离桂林城太近,没多少田地,已有的田地,大半都集中在尤旺财尤老爷手中,但尤老爷早就将田放租完毕,并且租金已经接近亩产的六成,总不能以亩产七成的价格,把租田抢过来吧?那样越种越亏,还不如不租。
因此,尤家只是在河滩开荒种地,勉强糊口,主要还是靠尤浪漓打渔和尤母浆洗衣裳为生。
结果自然是,四婶这位肤黑腰粗屁股大,家中也是穷得叮当响的侄女,连给尤家提亲的机会都不给,便拒绝了他。
四婶心中过意不去,同时心里也不甘心,便又扩大范围,在方圆二三十里区域四处物色姑娘家,并且,降低要求,都是找家境不好、相貌丑陋但身体健康的姑娘(毕竟尤家还指望娶个健康儿媳妇开枝散叶,忙农活呢。)
也有好几名合适的人选,但四婶一连上门提亲几次,都还是纷纷被拒绝。
“家中无田啊?那可不成!我家姑娘总不能嫁过去就挨饿吧?总不能让我作为老丈人的,还老是要救济女婿家吧?”
“家里连饭都吃不饱,好要讨什么老婆,提什么亲?早些断了这个念想!”
“我家女儿就算嫁给李老财做小妾,也还有口饭吃吧,逢年过节还能送只猪耳朵给尤家,那不是还要我家倒贴啊?四婶,休得再提此事,否则不要怪我翻脸!”
虽然这些话,四婶只是告诉尤母,并没有告诉尤浪漓,但从四婶过意不去的眼神,和尤母绝望的脸色,尤浪漓还是能猜出一二,他知道,自己恐怕要接受打一辈子光棍的现实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