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长青镇的路上,陆欣彤没有再追问陈至高深修为的来历,而是旁敲侧击的从他生活周边入手,聊了些琐事话题。
陈至却知道,自己身上的嫌疑依然很重。
陆大人嘴上不说,自己心里却必须有谱。
若是换一位缉妖司的男性上官来,恐怕首要工作就是保证陈掌柜铁链加身,跪倒当地。
嗯。
陈至自然清楚是颜值加了些分数。
所以,眼前紧要之事,是尽快帮助陆欣彤破掉一案,解除自身嫌疑。
于是他一开口,尽是案件始末。
然而陆大人有些不乐意了。
“小陈掌柜,我们今天不说案子了。”
陆欣彤颇为愤慨,还在翻旧账:“你说这拘魂鬼道行不低,怎么还会出尔反尔,做这般龌龊之事?”
陈至想了想,没有吱声。
他不忍对陆姑娘直言,其实拘魂让放下的,不是她以为的那些镖啊符啊。
“小陈掌柜,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陈至看着尽管头发上的干草已被扑干净,却依然灰头土脸的陆欣彤,果敢坚定的摇头。
“小陈掌柜,那我是现在好看,还是来时好看?”
“病态美是柔弱的娇娘,来时却是矫健的英姿飒爽,不可相提并论。”陈至一脸认真的胡说八道。
可这话却让陆欣彤心花怒放,走路都开始蹦蹦跳跳起来。
却忽而话锋一转:“小陈掌柜,你为什么知道迷雾伤身,嗅之不利?”
陈至一愣,心说小抓捕居然暗通声东击西的审讯之道,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但这里就不能满嘴跑火车了。
于是老老实实答道:“这鬼物数年前在山中见过,我寻思小鬼小怪就莫要多生事端,便赶他离开,没想到在这里巧遇。”
“咦?”
陆欣彤停步转身,秀眉紧蹙,好像想到了什么。
但下一刻,突然感觉天旋地转,“通”的一声扑倒在地。
……
山中五月,入夜仍寒。
徐广知手持茶壶,撩开长袍,在院中石椅落座,一杯热茶入腹,驱走了瑟瑟寒意。
抬眼望天,满天星斗,郎中眼中深邃,如有万丈沟壑,智者之风溢满屏幕。
他轻咳一声,心情舒畅欲吟诗一首,院门却被猛地撞开。
一股烈风扑面而至,激起郎中满脸皱纹。
“何方……”
徐广知面不改色傲然而立,心里却慌得一批。
然而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老师救人!”
“哦?”
徐广知淡然一笑,不慌不忙摆摆手笑道:“早和你讲,医人治病戒骄戒躁,切勿……娘的怎么才送来?!”
看着石桌上面色惨白如纸、唇色凄如紫檀的陆欣彤,徐广知心弦急颤,口中不断骂着“不知缓急”,而后几枚银针便刺入伤口左近。
“搬进屋去!”
他面沉如水,紧随其后。
工具人陈至苦活累活干完,便被赶了出去。
烛灯亮到三更天时,徐广知才苦着脸疾步而出。
“寒邪入体,唯参驱寒。”
徐广知顿了下:“而且陆大人是害了鬼气,普通百年山参都不足以驱之。”
“可有其他药材替代?”陈至问道。
徐广知缓缓摇头,叹了口气:“你明早去知会里正,让他差人即刻启程,至垂州府寻三百年山参。”
陈至点头应声,但微一思忖,便觉有异,发声问道:“三百年山参稀罕少见,姑且不提垂州府百妙阁是否有存货,单说这一来一回少说也要十日,陆姑娘能坚持那么久吗?”
垂州与长青镇之间仅有一条驿道相连,途中驿站只有官衣公事方可使用,就算里正亲自出马,也只能住在仅有的两道民驿里。
所以说十日,还保守了些。
听到此问,徐广知拈须不语,半晌才叹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明白了。”
陈至淡淡点头,退出郎中家。
然而走在坊市街上,他心里却一下子激动起来。
长时间的相处,让陈至再清楚不过徐广知的意思。
所谓差人去垂州寻参,实际上并非救命回春。
而是通知缉妖司的上官们,八品抓捕陆欣彤的身死,与长青镇众人无关。
我们努力过,只是抓捕没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