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从头到尾,一如一位兄长,给自己的弟弟写信,虽然言语之间,有些怨愤之意,可是,那里边透出来的无奈与失望,看到了信末,看到了最后的落款上兄祁镇这三个字,让那朱祁钰的眼眶一热,险险落下了泪来。一想到自己自登基以来,自己对朱祁镇这位传位于已的兄长的所作所为,再看到这封信上的所述,朱祁钰真有一种恨不得挖了坑,把自己埋进去的冲动。</p>
沉吟了良久,调整好了心态的朱祁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向了那名仍旧还跪伏于地的shi卫,不禁轻叹道:起来罢,你替朕,不,你替我带话给我兄长,我想要见他一面,不知可否语气之间的萧瑟与无奈,怎么也遮掩。</p>
陛下万万不可王文等人不由得勃然sè变,赶紧liáo袍拜伏于地。陛下万万不可轻言放弃,如今,乱党虽据优势,可是,我等并非毫无胜算</p>
诸位卿家的忠诚,甚焉能不知,可是,朕不想再看见血腥了朱祁钰的脸上lu出了一丝感怀的情绪。朕不想让北京,再如那南京一般,经历那靖难之痛,既然兄长一心所为大明,我这个当弟弟的,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辜负了他的期望吧</p>
听到了这话语里透出前所未有的果决和坚持,王文等人颓然地坐倒在了地板上,甚至,还有些人低泣出声来,而那名shi卫,在那一脸黯然的张永的示意之下,被那几名乾清宫的shi卫给带出了大殿。</p>
朱祁钰就像是没有感到到这大殿之内的一片凄凉与绝望一般,在那王勤的搀扶之下,缓缓地迈着步子,步出了这间空旷黝深,甚至显得有些y暗的大殿。</p>
站到了那檐角之下,天际的阳光,洒下来,照在了朱祁镇那虚弱而显得有些枯廋的身体上,朱祁钰不由得眯着眼睛,感受着那阳光照在脸上带来的丝丝暖意,脸上,难得地lu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朕怎么觉得,今天的太阳是那样的舒服。</p>
朝着那搀扶着自己的王勤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有什么事,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会阳光之后,朱祁钰轻轻地道:皇儿在哪</p>
万岁爷,皇子殿下就在交泰殿,和娘娘在一起,陛下,要老奴去请殿下和娘娘过来吗shi立于身侧的舒良接口答道。</p>
不用了,朕想走走,顺便去看看他们母子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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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从殿下赶出来的诸人,看到朱祁钰那显得单薄而廋弱的背影,在两名宦官的搀扶之下缓缓前行,那都督毛胜还yu赶上前去,却被那王文伸手阻拦住。</p>
王大人,您这是何意莫非你真想让陛下这么窝囊不成毛胜一脸的不忿之sè,瞪起了眼冲那王文毫不客气地低喝道。</p>
陛下心意已决,况且,陛下是为了我们这些臣下,为了这乾清宫中近万人,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如今,诸文武皆已归顺上皇,京师大营,亲上诸卫,想必也皆归其统属,你我就算是有回天的手段,又能如何王文苦笑连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朝着那毛胜恳切地道。</p>
听到了王文的解释,毛胜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悻悻然地跺了跺脚,返身朝着那乾清宫的宫门处行去。</p>
而张永等人,已然随同着那朱祁钰向着那交泰殿而去,只余王文等几名大臣,立于那乾清宫主殿的屋檐之下,黯然相对</p>
朕的父皇,宣宗皇帝,在过世之前,曾经将朕母子托付于太皇太后和兄长手中,望兄长能善待我们母子,十数年来,兄长,一直都把我当成了他的亲弟弟,对朕呵护有加</p>
可是朕登基之后,就把那一切都抛在了脑后,只想着,怎么才能够成为向太祖皇帝太宗皇帝那样的明君,早把兄弟之情忘得一干二净,如今回想起来,朕还真是被这令人眷恋的皇权给mi住了眼睛了,一切都看不清楚了。</p>
兄长想要拿回去,好事,朕这两年,活得也太累了,也太苦了,现如今,总算是能够轻松了</p>
朱祁钰在宦官的搀扶之下,缓缓地在那乾清宫内行走着,穿过了迴廊,越过了宫门,步到了那交泰殿前,看到了那不谙世事的儿子朱见济正在几名小宦官的陪伴之下,正在那殿前的空地上欢快的玩耍着,就像,就像当年被父亲带进了皇宫的自己。</p>
父皇是父皇,母妃,父皇来了正在骑着木马快乐的笑着的朱见济,看到了那脚步蹒跚的朱祁钰正笑着向自己走来,不禁脸上lu出了欣喜的表情,大声地叫嚷着,跳下了木马,朝着那朱祁钰飞奔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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