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城。
之前因为一份名单而带来的震荡,伴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戛然而止,让很多提心吊胆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有那厚重的城墙上悬挂着的一颗颗随风摇曳的头颅,像世人诉说着前不久的那场地震的血腥和残酷。
作为这场地震主导者之一的殷元魁,此刻正坐在书房内。
说是书房,并不算准确,因为书房内除了诸多的兵书之外,更多的还是十八般武器,至于说古董字画之类的文雅玩意儿,在这里丝毫都看不到。
大雪隆冬,外面天寒地冻,屋内也很寒冷,除了在房间摆放了一个火盆之外,没有多余的取暖设备,这若是放在中原,那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每当寒冬来临之前,那些殷实人家哪个不是提前购买大量的木炭和柴火,对于那些家底优渥的人家,到了冬天,铺设地龙是必不可少的事情,不但文官如此,武将也爱如此。
此刻,殷元魁并没有坐在书案后处理军政事务,而是坐在火盆旁边,双脚踩在火盆旁边,手上拿着火钳,正在拨弄碳灰,轻轻覆盖在炭火之上,让其燃烧的没有那么迅速。
在火盆的旁边的碳灰当中,还放着两个红薯,此刻,已经烤的外皮焦黄,在烘烤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在殷元魁对面,还坐着一个人,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当中的人,黑袍异常宽大,让人分不清此人是男是女,对于这种装束,殷元魁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良人最喜欢这身打扮了。
殷元魁在拨弄了一会儿炭火之后,放下火钳,拿起旁边凳子上的一封密信,打开信封,抽出信纸,大致看了一眼,嘴角微微翘起,说道:“为老卒抬棺,呵呵!也只有他做的出来了。”
说完,殷元魁看着宋志武的名字,轻声呢喃道:“宋志武,宋志武,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此人是蛛网当中十二地支的午吧?”
黑袍人微微点头,道:“没错,他正是午。”
“蛛网有十大天干,十二地支,共计二十二人,个个都是精锐当中的精锐,死士当中的死士,为了他,死了几个了?”殷元魁喃喃道。
“三个。”黑袍人淡淡的说道。
“哪三个?”
“辛,巳,午。”
“辛是觉有情那小丫头的爷爷,午是宋志武,巳是谁?”
黑袍人默不作声,显然没有回答的想法,殷元魁见状,也没有再问下去。
觉有情的爷爷是蛛网中人,知道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哪怕是殷元魁,也是在看到觉有情之后,才知道这件事的,不过,那个时候,觉有情的爷爷已经死了,而杀死他的正是不良人。
午的身份,知道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他很早就进入镇西军当中,看似职位不高的他,权利却很大,有直达天听的权利,这些年,镇西军当中发生的所有事情,无论大小,就没有此人不知道的。
殷元魁对宋志武的身份有所猜测的时候,是许一凡那次去宋志武家里的时候,他有所察觉,起初,他以为宋志武是不良人的人,可前不久,西凉镇发生的事情,让殷元魁猜到了此人的身份。
另外,还有卯的身份,殷元魁也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他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宗师之一的翁浩淼,而翁浩淼之所以成为蛛网中人,跟殷元魁有很大的关系。
至于说巳是谁,殷元魁并不知晓,哪怕是猜测和怀疑的人都没有,连殷元魁都只知道三个人的身份,由此可见,蛛网十天干,十二地支的隐秘程度。
“这是不良帅的意思?”殷元魁看着黑袍人问道。
“不是。”黑袍人语气平淡的说道。
“哦,这样啊。”
殷元魁对这个答案略感意外,不过,也不算意外,他转过头,看向门口,轻声问道:“他身边还有几个?”
“不知。”
“嗯?”
此话一出,殷元魁有些诧异的看向黑袍人,只是,此人的容貌全都笼罩在黑袍之下,根本无法看清,他自然看不出什么来。
“那个赵娣也是蛛网当中的人?”
“不是。”
“是你们不良人的人?”
“不是。”
“那就是影卫咯。”
“不是。”
“哦?这就有点意思了。”
“那个濮石是什么人?魔道中人?还是说,他也是蛛网当中的一员?”
“不是。”
“不是?”
殷元魁一脸诧异的看向黑袍人,随即,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剧变,看着黑袍人说道:“难道他才是”
黑袍人只是沉默,并没有接话。
黑袍人的这个态度,让殷元魁一时之间有些捉摸不透,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那就有意思了,而且是很有意思。
一阵沉默之后,殷元魁收回目光,拿起火钳,从碳灰当中扒拉出两个红薯,把其中一个递给黑袍人,黑袍人预料当中的拒绝了,而殷元魁则自顾自的剥皮吃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问道:“陛下此次召他入京,是打算公布他的身份了?”
黑袍人还是沉默不语,只是微微点头。
看到黑袍人点头,殷元魁眉头一挑道:“那会死很多人的。”
“殷大将军何时怕死人了?”黑袍人反问道。
“呵呵!”
殷元魁笑了笑,没有反驳什么,对于一个武将而言,杀人和被杀,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早已经见惯了生死,武将最不怕的就是死人。
“宋玉这个人你怎么看?”殷元魁转移话题道。
“还算不错的中层将领。”
“可堪大用?”
黑袍人沉吟片刻,说道:“能用,不可大用。”
殷元魁闻言点点头,看样子他跟黑袍人的看似一致。
红薯不算大,殷元魁很快就吃完了一个红薯,然后,又剥开第二个红薯,一边剥皮,一边说道:“五百老卒恭送,这可是无数武将梦寐以求的事情,可真正做到的却寥寥无几,当年的许淳算一个,现在的他算一个。”
“许淳已经死了。”黑袍人说道。
“是啊,他死了,可惜,死的太早了,若是他还活着,北蛮也好,西域也罢,还是南唐,谁敢乱动?”
“他死的太晚。”黑袍人却说道。
闻听此言,殷元魁没有说什么,只是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黑袍人,然后继续吃着红薯。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殷元魁咀嚼着香气四溢的红薯,而黑袍人就那么坐在那里,看着殷元魁,一言不发。
“陛下把李建泽放出来,是打算让他担任仆射一职吗?”
“陛下的心思,岂是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可以妄加揣测的?”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