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晨雾弥漫。</p>
客栈门前的大街空空荡荡的看着更多了几分凉意。</p>
客栈高二层，被阴木棺房附上之后，通体漆黑。虽跟原先的客栈一般无二，但显得更有气派。</p>
云野挂上灯笼，又摆放好桌子，按着原先的日子这么去过。但目前客栈中就只他一人，这要是有客上门，自己这又当小二又当老板的，有时候估计还得客串一下厨子。</p>
划不来划不来。</p>
客栈旁边是一间油铺，按理说，这卖油的行当不说富甲天下，但温饱也该无虑。可印象中，这间油铺过得可是凄惨了不少。</p>
顺着油铺再走就到了城门大街，离着城门口也就几步的距离。</p>
时辰还早，云野盘算着是不是去城外找几个流民过来帮工。</p>
正想着远处一对爷孙就走了过来。瞧见了客栈门口的灯火便转头进了客栈。</p>
来客了，云野也赶紧招呼。</p>
“二位打尖还是住店？”</p>
“劳烦小二哥，给我们来点不要钱的水。”老翁低着头，他们俩从闽川逃难到此，原本是想投奔亲戚，但到了京都一打听，亲戚早就没了。无奈之下只好在城中流浪，平日里就靠着乞讨度日。</p>
可这京都虽说是天下繁华之所，却也没有他们二人的容身之处，平日里见多了白眼，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p>
云野叹了口气：“老丈稍等。”</p>
其实一看这两人的穿着，云野就清楚这二人也必是难民。老丈衣衫褴褛，身形佝偻，而那小女孩看着年纪不大，一身衣服尚能敝体。</p>
“先喝点水吧，等下走的时候我给你们拿俩馒头。”云野端上一壶热水，本想在多拿点东西上来，无奈这是间黑店，蒙汗药，断肠散应有尽有，反倒是粮食有些不够。</p>
老丈一听，顿时眼眶就红了，立马要给云野跪下：“来！囡囡，给小二哥磕个头。”</p>
小女孩倒是乖巧，听见爷爷这么一说，立即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当当当”三个实实在在是响头磕的云野有些措手不及。</p>
赶忙上前抱起小女孩，又伸手去扶老丈。</p>
这一扶之下，云野立马感觉不对劲，怎么轻飘飘的？</p>
而老丈艰难的起身之后，擦了擦眼泪，跟云野说起了他们的来历。</p>
老丈姓张，小女孩是本家孙女，名唤张璋，家中本是闽川大户，无奈兵灾一起，这大户首当其冲，一家老小被杀得只剩他们二人。</p>
二人只得沿路乞讨，来到了京都。其中险阻自不必说。</p>
本想着自家还有子侄在京都为官，来了京都才晓得，自家子侄早就因为冲撞了九千岁，在菜市口丢了脑袋。</p>
云野听罢，长叹一口气，这天下的穷人各有各的苦法，但这兵灾却都是一样的。</p>
说完了来历，老丈又跪了下去：“小二哥，老朽说这些自是希望能求你可怜，我这孙女不过十四岁，我却已经七十六了，再照顾能照顾几年？若小二哥不嫌弃，我这孙女就送你了！为奴为婢都可！哪怕是卖到青楼去，只要能活一条贱命！老朽愿意为小二哥当牛做马了！”</p>
云野听得心酸，再一看小女孩，满脸的苦涩，眼泪就悬在眼角，却死死的憋着，生怕哭出声来。</p>
这一路，她爷爷何止是一次要将她送出去，但这年月，除了妓院春楼，哪里还要这种小姑娘！</p>
可张老丈又怎舍得亲手将她卖到青楼，今日好不容易撞上了云野这个善人，说什么也得将孙女托付给他！</p>
这辈子是没得还了，那就下辈子当云野案板上的一块肉，也算是报答这活命之恩了！</p>
张老丈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不一会血就流了下来。</p>
云野不忍，一把将他拉起：“我答应了！”</p>
一听这话，张老丈顿时浑身瘫软，身子闪烁起来，不一会就化作一道青烟消失不见了。</p>
“爷爷！”张璋大喊。</p>
云野将张璋放下，轻声安慰了几句。</p>
阎君令起，生魂定级：凡级三品！</p>
张老丈生平再起，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二人一路乞讨到的京都，但刚一到京都，张老丈就已饿死在城门之外！</p>
之后的张老丈，不过是游魂罢了。</p>
这几日他再不入地府，那等着他的就只有魂飞魄散了。而现在他心愿已了，心中无怨自是被阎君令给超度了。</p>
奖励，聚魂唤鬼术。</p>
这唤鬼之术本是闽川地区乩童起乩，请神上身之法，能唤山鬼城隍入体，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而前面加以聚魂二字，自然是能唤鬼显形，行走人间。自然，这唤鬼之法也有限制，死去多时的鬼不能叫，有怨的鬼不能叫，有法力的鬼不能叫……</p>
小女孩在一旁低声哭泣，云野索性用起这刚获得的奖励，将张老丈又唤了出来。</p>
一阵青烟顿时从地底飘出，渐渐的凝成人形，云野手势一转，眼中红光一闪，张老丈顿时回了人间。</p>
“我……我不是去了么？”张老丈低声惊呼。</p>
云野也不管他怎样惊奇，径直问道：“老丈可识字？”</p>
“识字识字。”</p>
“那在我这当一账房先生如何？”</p>
张老丈又跪了：“多谢小二哥活命之恩！”</p>
“叫我老板吧。”云野淡淡的说道：“如今你为鬼，虽能在白日显身，但最好不要出了这间客栈，夜里……夜里就无所谓了，只要不吓到人，你自可随意走动。”</p>
张老丈连连点头：“老朽省的，老朽省的。”</p>
“你们祖孙就住在后院吧。”</p>
云野迅速的安排了下去。</p>
让张老丈跟张璋将客栈打扫了一遍，又安排着张璋出去买菜。自己则是坐在临街靠窗的桌子上静静的发呆。</p>
太阳渐渐大了起来，但一直到正午，客栈内还是无一丝热气，好在虽说阴冷，却不潮湿。</p>
街上人流渐多，两旁的铺子也开了起来。</p>
一旁的油铺还未开门，而另一侧的茶楼倒是热闹了。</p>
云野靠着窗，蹭隔壁茶楼的说书，正听着，楼下突然有人叫门：</p>
“老板呢？！喊他出来见我！”</p>
云野顺着窗户往下看去，只见一黑衣黑裤的捕头，气势汹汹的闯进了客栈。</p>
……</p>
来人是谁？</p>
名唤李四，是这京畿之地的一个小小捕头罢了。</p>
但就算是这么一个无名之辈，对城门口这处的平头百姓来说，那也算是天大的人物了。</p>
云野急忙下楼：“原来是李捕头，快坐快坐。”</p>
李四诧异的看了云野一眼：“老板呢？”</p>
“老板家中有事，将这客栈盘给我了，大人您有事跟我说就行。”云野自是想好了说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