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二人折拐几下,右首边出现一座向上楼梯,两名弟子拦于入口,见二人上前,各闪一边恭敬让路,楼梯尽头约在二丈高处,看着十分敞亮,沿途墙面却无油灯悬挂,廉德明道:“教主,楼道阴暗,还请小心慢行。”
一层到二层共三十二格阶梯,到顶后向前数步又有楼道,原来还有三层,上边是些甚么暂且不得而知,晋无咎见廉德明长行爬高,不见疲惫不闻喘息,心道:“廉前辈看似高龄,耐力竟这般了得,内功想也不弱,‘青龙殿’果真卧虎藏龙。”
上至二层,眼前一片金碧辉煌,揉眼细看,从天花板到墙面再到地板,竟是一色金光闪闪,二层走廊甚为平直工整,五横五纵,围住十六间等大方屋,每间三丈见方,与“白虎”、“朱雀”、“玄武”三阁中央空地一般大小,东南西北四面窗扉大开。
是时未申交替,恰逢雪霁初晴,晋无咎望将出去,天幕下的寒峰玉色莹蓝,绒布冰川如琉璃般玲珑剔透,远山白裳尽裹,绵绵长长,侧耳倾听,犹流溢袅袅颤音,和阳于云层中隐现,时而透出一点,更令这“青龙殿”二层灿烂生辉,教人不可逼视。
廉德明见晋无咎皱眉,道:“教主,您对这里有任何不满,可以尽管吩咐。”
晋无咎摇头道:“我受教于小哥哥,也就是丐帮帮主卓凌寒,你一会儿便能见到他了,小哥哥小姐姐一个是丐帮帮主,一个是蓬莱谷主,身份尊贵,居室却十分简朴,这‘青龙殿’在我眼中实是靡费了些。”
廉德明道:
“教主教训得是,不过这里并非纯金,内外皆由青砖堆垒,之所以镀上金色,只因这十六室相互阻挡,午前西面阴沉,午后东面昏暗,北面又终年难见阳光,有这层层金色,白天四门一开,便可照明每一间屋子,教主,这‘青龙殿’看似极尽奢华,可百年下来也省去不少灯油,何尝不是另一种简朴?”
晋无咎心意登和,道:“廉前辈所言甚是,无咎受教。”
廉德明忙道:“教主言重,老廉岂敢?”
转而一脸惊讶,道:“教主,请恕老廉斗胆,您的名字是否叫作晋无咎?”
晋无咎见他神色大变,微觉诧异,道:“正是,廉前辈怎么了?”
廉德明道:“令祖父叫作晋太极,也曾是这‘青龙殿’的主人,令尊叫作晋云廷,令堂叫作萧琼羽,是不是?”
晋无咎被他一连三问,喃喃道:“我只知道小哥哥小姐姐叫爷爷作‘太极公’,至于爹爹妈妈,我记事后便没了印象,是了廉前辈,您在这里已经五十七年,一定见过我的父母。”
廉德明道:“何止见过?令尊是我看着长大,你小的时候,我也常常抱你。”
晋无咎道:“我从未听爷爷提起过爹爹妈妈,廉前辈,他们还活着么?”
忽然间谈及连想都不曾想到过的亲生父母,声音不自禁有些发颤。
正说到此,耳边传来房门“吱啦”一声,只能辨出是在前边,看不见哪间屋子,随后几个少女细簌说话之声,不知是否一切智口中“琴棋书画四婢”,二人各自远眺窗外,廉德明道:
“教主,您能接掌教主之位,那可真是上天垂怜,来日方长,老廉有得是机会和您说起过去的事,倒也不用急在一时。”
晋无咎道:“正是,眼下救小姐姐方为第一要务,却不知老帮主小哥哥甚么时候上来。”
语声渐渐走近,晋无咎循声看去,拐角尽头走出四人,果然是那四个少女,见晋无咎与廉德明,上前齐行福礼,道:“教主,廉总管。”
晋无咎道:“小姐姐便是安排在这一层么?她怎样了?”
左首粉红衣衫少女道:“回教主,卓夫人整整一月饥寒交迫,奴婢们将她安排在朝南房间,白天有太阳时,好让她多晒一晒,适才喂她喝了一小碗人参燕窝汤,哄她睡下后,奴婢们便出来了,这会儿厨子正在熬着鸡汤,准备等卓夫人醒后,给她好好补补身子。”
晋无咎道:“小姐姐阴寒体质,眼下正值腊月,房中有没有火盆?”
粉红衣衫少女道:“教主请放心,火盆早已备好。”
晋无咎点一点头,道:“要把最好的都给小姐姐。”
又道:“老帮主小哥哥饿了很久,麻烦四位姑娘也准备些饭菜给他们。”
廉德明笑道:“老廉早已安排下去。”
晋无咎点头道:“多谢廉前辈,多谢四位姑娘。”
廉德明得知新任教主便是自己抱到七岁的晋无咎,感慨之心大增,拘谨之意大减,见他始终谦恭有礼,知他天性使然,纠正不易,不再与他过多客套,转向四女,道:“晋教主品行端正,待人宽厚,你们四个丫头,可算熬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