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昆仑一边闪躲,一边挥出“五芝玄涧手”,与阳链相触前一瞬,阳链又已收回,同时阴链连续三个横击,分指上中下三路。
夏昆仑心下骇异,十二年来首次得见晋太极如此使动阴链,双手连抓三次,次次抓空,脸上、肋骨、膝盖连中三招,虽然链上不含内力,骨肉无伤,却也在阴冷过后火辣生疼,眼看阴链回到中路,夏昆仑双手抱球,准拟一个合拢拿住阴链。
便在这时,一阵热气破空而出,竟是阳链劲带全身,以阴链之势直取右目,夏昆仑大叫一声,忽而分身为三,继又合而为一,整个人便如同移形换影一般,避开阳链雷霆万钧的一击,却生生将脖子送至阴链卷缚之中。
晋无咎亲眼目睹阴阳二链于电光火石间互换,不敢发出声音,却由衷盼望夏昆仑葬身于此,好好宣泄晋太极十二年之恨,待见夏昆仑终是闪过,心里暗叫可惜,又见他慌乱之下,自行送入晋太极阴链,一颗心脏几乎就要跳出胸膛,忍不住轻声道:“打死他!打死他!”
他于十年间见惯捕食残杀,弱肉强食,对无亲无故的生命消长实是麻木,只知夏昆仑活在世上一天,晋太极便吃苦受辱一天。
夏昆仑以内力护身,终被晋太极所乘,感觉喉间勒紧,以“火浣布手”握紧阴链,以“五芝玄涧手”握紧阳链,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晋太极阳链不中,心知单靠阴链缠绕,终难取夏昆仑性命,手上本已不再用力,哪知夏昆仑非但不肯认降,更是抓住链身催动内劲,登时胸骨、肋骨、锁骨、肩胛骨咯咯作响,疼痛难当,再抬头时,夏昆仑已来到面前,“五芝玄涧手”成爪,掐住自己脖子,道:
“只是这样了么?你明知道我要看的不是这个!”
晋太极不哀反笑,道:“看来我猜得果然没错。”
夏昆仑手上劲力微松,道:“你猜甚么?”
晋太极道:“你眼珠子都快瞎了,狗急跳墙也只能分作三身,哈哈!哈哈!”
夏昆仑道:“那便怎样?”
晋太极笑道:“这里没有别人,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反正老头子性命在你手里,你想要就随时拿去。”
夏昆仑心下一沉,道:“想死还不容易么?”
“五芝玄涧手”用劲上提。
晋太极见他目露凶光,知他杀心已动,十二年来百般滋味涌上心头,身子悬空双脚离地,喉头越来越紧,用尽最后气力,将嘶哑嗓音逼出喉咙,勉力笑道:“就凭你分作三身,有甚么资格逼问出我的秘密?你的六身呢?哈哈!你的六身呢?哈哈!”
夏昆仑得他言语相激,勃然冲冠,直勒得他青筋暴起。
晋无咎虽看不清晋太极脸上表情,却能从声音中听出他痛苦不堪,眼见夏昆仑越来越是发狂,不住问道:“你到底说不说!你到底说不说!”
心知晋太极命在顷刻,想要喊出声来,脑中却一字一句浮现出晋太极的叮嘱:“不论你看见甚么,绝不可逞一时之气,惟有忍下这十日,你才可能救得出我,一旦被我那死对头识破你有搭救之心,定会斩草除根,你看似刚勇,实则反而白白送掉两条性命。”
再过片刻,夏昆仑愈发癫狂,晋太极随之愈发委顿,晋无咎看得揪心,不觉间双眶含泪,全身瑟缩丛中不住颤抖,心道:“这样下去,老爷爷真会死的,小哥哥你在哪里?”
一边盼望卓凌寒竟能出现,另一边自知力薄,强自出头的话,除了徒然送命,于事丝毫无补,但夏昆仑已陷丧心病狂,自己再不现身喝止,又有谁能阻止得了?当初一句话应得轻松,直到眼看至亲之人便要死去,才体会到此中煎熬,一遍一遍问自己道:
“我要不要出去?我要不要出去?”
忽然间把心一横,想道:“大不了便是一死!如果要我看着老爷爷死,要我看着小哥哥小姐姐死,我情愿和他们一起死!就算老爷爷责怪我说过的话不算话,我也管不了了!”
钻出灌木丛,便要大吼冲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