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拨军骑领命出营,加急走到一处缓坡,前面几匹马忽然被草绳绊倒,后面几匹马躲闪不及,一小半人马先栽倒在地。不远处的一个土丘上,一人立于马上连发数箭,又射倒了两人。
余下的人见状吃了一惊,不想在自己的地界上被人埋伏,随后反应出来者只有一人,都迅速散开排成一行,拔出长刀纵马朝那人奔了过去。
那人踱马回撤一段,又蓦地回身发出几箭,见来者近了,索性横起手中的斩马刀冲了起来,冲突往返几次,又有三四人落马。
只是他身受数创,体力早已不支,又打了几个回合后,逐渐被十几匹军骑团团围在中间。
领军的校尉见此人虽是平常打扮,但体格壮硕,凭这身手在军中也绝对算是高手,更是一副狄人的长相,心里起了疑问,决意也先不下死手,摸清底细也好回去交待,于是划开阵仗问道,“来者何人,竟敢袭击官军?”
“玄武都护府亲卫长古尔巴。”那人吐干净口中的淤血,勒紧缰绳,冷冷说道。
校尉听到这个名字吃了一惊,在大平的整个北疆,无论是东是西,没人不知道这个名号。
据说古尔巴出身北狄,被卯蚩亲自调教提拔,武力甚为可怖,是个不世出的万人敌。只是这个凶神此刻为何突然出现在此,不问青红皂白便袭杀白虎都护府的军士?
若是说误伤,古尔巴身在军中从事多年,自然认得白虎都护府的徽识,可若是有意,何故没有铠甲护具便一人跑来搏命?
“你虽是长官,可玄武都护府的人跑到白虎都护府的地界闹事,杀了这么多军士,怕是如何也说不过去吧。”校尉不卑不亢地说。
他此刻虽然畏惧古尔巴的本领,可一来对阵之时以白身斗重甲极是吃亏;二来单拳难敌众手,此刻古尔巴又负了伤,终不能坚持太久,想到这里便暗暗下了杀心,举手做了一个暗号,古尔巴身后两人便端起了手弩,瞄准了他的后心。
闻羽的车驾此刻正到了半里开外,遥遥望见一群军骑围着一个人,看着那身影眼熟,心中正在迟疑,只听一阵马蹄声又起,东面不知何时涌来二百余军骑,不表旗号,轻刀便甲,从自己身旁径过,呼喊着直接奔那群人杀了过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二百军骑便杀光了白虎军,带着那个负伤之人拐了回来。
“闻侯爷,我们又见面了。”古尔巴伏在马上,勉强抬起头看着闻羽,脸上带着豪爽的笑意。
“此前在华山脚下相救闻某的想必也是将军吧。”闻羽下了马,拱手一拜。
“我在中都得知你要到这里,一面向都护飞鸽传信,一面便自己先跟来了,幸好都护机警,又飞鸽传信云东最近一处的驻军赶来,这要是再晚上一刻,恐怕你我此刻只能在黄泉路上作伴说话了。”古尔巴哈哈一笑,背上的疮口便涌出血来。
军士们见状大惊,连忙将古尔巴扶下马,放在用马鞍铺成的垫子上,往疮口撒了金疮药,又潦草地包扎止血。
“前面那些人是白虎都护府的人?”闻羽此刻已看得明白,秦平山果然也耐不住性子对自己动手了。
“你是朝廷特使,在这里动手总比进了西都要容易许多吧。”古尔巴接着问,“闻侯爷车上可带了酒?”
闻羽连忙让马夫拿来了一罐酒递给古尔巴,古尔巴抠开木塞子,仰着头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咂咂嘴,脸色也变得好看了一些。
“此次蒙将军援手,却不知该如何报答。”闻羽就地坐在古尔巴旁边,却像与兄弟叙话一般。
“维护你周全是都护的意思。”古尔巴接着说道,“到底是厮杀了一场,此刻倒觉得筋骨舒畅,总比前一阵子窝在中都城里无所事事要痛快许多。”
闻羽明白古尔巴的意思,都护下的就是军令,服从军令是古尔巴的天职,自然不必道谢。
“闻侯爷,你若是还要进西都,我便安排几个善弓马的军骑轻装护送你到城门口,这里到底是白虎都护府的地界,人多了就说不清楚。”古尔巴提议。
他知道闻羽一定还是要去西都的,否则在华山脚下就大可以跟着那两个司丞往回走了。可是谁又知道前面还有没有秦平山的伏兵呢?
“将军回去好好养伤,还请致谢玄武国公。”闻羽怕时间长了古尔巴身体吃不消,也不多言,拱手告别之后,带着古尔巴选定的几个军骑及从人继续向西而去。
路上,闻羽果然有看到三三两两的哨探,但都没有近前。他料定一击不中,秦平山不会再轻易出手,否则袭杀朝廷大员的消息必定会走漏出去。
一进西都,闻羽令人投了印信,直接住进官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