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鹤群脸色死灰,刚想张口反驳,只见李求真坐在龙椅上笑着点头道,“闻羽本性忠厚,恪尽职守,又是功臣后代,此事便定下来罢。”
从皇宫中出来,刘鹤群的心冷到了极点,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闻若虚的儿子形成气候,更不能任其夺走本该属于自己儿子的东西,想到这里,他的杀心已起。
熊罴伯府门前一片热闹景象,来宣旨的内官刚走不久,元恒和徐永德便分别安排礼官和工匠前来更换牌匾,热热闹闹忙活了好一阵,“熊罴侯府”四个毓金大字已经端端正正挂在了正门之上。
闻羽刚辟新府,便以秦涛年岁已高为由,发送了一笔银钱将他和老伴打发回乡,自此整个府里便没有了外人的眼线,行事更加自如。
按照堂主原本的意思,此人是白虎都护府派来的间谍,在此潜伏了十年,应当斩草除根,可是闻羽面上答应下来,实际却未执行。或许,他觉得秦涛虽是敌人派来监视自己的,可在府中辛勤操持,又对雀儿算是真心怜惜,也便放他一条生路。
秦涛带着老伴离开中都几日后,在客栈歇脚时,偶然在闻羽临行前赠送的礼物之中发现一个白金打造的镇纸,上面却是刻着白虎公府的徽识。
秦涛见状心中不禁一凛,过后流下两行老泪来。自己这些年虽是秦平山安排在这里打探情报的,时刻监视着这闻若虚之子的动向,却倒也真地为了这个伯府尽心竭力,何况更是打心眼里喜欢雀儿那个姑娘,走的时候还多有不舍。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秦涛觉得闻羽此人心地不坏,思想简单,可此时闻羽已然知晓自己的身份也并未处置,才感慨自作聪明,其实看人不准。
秦涛知道,如今自己无论对于白虎都护府还是熊罴侯府,都已然是个无足轻重的弃子,但是他却能预感到,随着熊罴侯府的开立,中都不日将会风云变色、山河动摇。
大平皇宫之中,此时却依旧是一片祥和。
“茯苓姐姐,你这些时日也不来看我,一个人在宫中快被闷死了。”昌平一见到茯苓,便拉着她的手撒娇。父皇李天道驾崩之时,昌平只有四岁,这些年来一直由三哥李求真看着长大,二八年华一到,便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小美人。只是宫中冷肃,仆从唯诺,日子过得百般无趣,昌平便时常找祥凤郡主来玩。
“看看你这模样,眨眼间都快嫁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磨人。”茯苓柔声笑着,拿出一小盒在街巷里买的油酥点心。昌平自幼长在宫中,极少有机会外出,却是吃不到市井间美味的。
“茯苓姐姐,我才不要嫁人!因为——这中都城里就没有一个我看得上的。”昌平吐了吐舌头,急着抓起一块点心塞进了嘴里,那带着咸淡的油香在唇齿之间打转,让她脸上开出一朵花来。
“你一直长在宫里,哪里见过几个中都城里的男子。”茯苓被她的吃相逗乐了。
“只听我皇兄和宫里的下人们说,就知道他们长什么样!”昌平忿忿道,“我即便不是公主,也不想嫁给那些提笼架鸟的纨绔子弟,将来若是遇见个不可心的,岂不天天一睁眼就要烦躁到晚……”
“可我听说圣上正在准备给你指婚嘞,礼部好像已经在操办此事了。”茯苓又逗她道,“怕是等你到了婆家,咱们要再想见面就难了。”
“才不要!”昌平听后吓得手一抖,点心都掉到了地上,急忙撅起嘴嚷嚷,“茯苓姐姐,我就喜欢和你抱在一起说话,谁稀罕去做什么新娘子。对了!我皇兄向来对你言听计从,你去跟他说不要把我指出去好不好?”
“我哪有那般本事,敢阻断圣意?”茯苓笑着安抚道,“女人到了年岁有个归属才算正道,难不成要像我一样半生孤独么?”
“我听姐姐的便是,只是怕找不到如意郎君。”昌平虽然调皮,却自小善解人意,此刻觉得自己这般任性让茯苓想起了伤心之事,便也不再执拗。
“大平国的公主要择偶,这也算今年的一桩大事,不知你喜欢什么样的,若是圣上问起我,也好替你说话。”茯苓循循善诱道。
“自该是个与众不同之人,与一般的凡夫俗子分若云泥,若是提起他的名号,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样的话才多少配得上我!”昌平听茯苓讲过不少江湖上的传说故事,自是仰慕那些仗剑天下、快意恩仇的英雄侠士,可惜心里也清楚自己与那些传说之人活在两个世界,并无半点交集的可能。
“这倒也是自然,你如今相貌已出落得倾城倾国,若不是为尊者讳,恐怕也要排上百通子老爷子的《青云集》,与那些丽人齐名世间了。”茯苓笑道。
“茯苓姐姐,你又取笑我!不过提起了《青云集》,我常听宫里年岁大些的下人说,前朝降魔使伏兴的女儿伏颖儿真地是天下第一美人,后来传说在法场被一个侠客救走,最后归隐山中。这些年我听过不少故事,却一直最喜欢这个。”昌平说罢,眼中流露出少女向往轰轰烈烈爱情的神色,却未留意茯苓脸上闪现过一丝暗淡,“那你可知众人所传的侠客到底是谁?”
“我哪里得知,只是觉得若能和这般传奇之人见上一面,却也不枉活这一生了。”昌平感叹道。
“逝者已矣,不过你说的这一对神仙情侣倒留下一个后人,此刻就在这中都城里。”茯苓似不经意说道。
“真的!?”昌平眼中更显出光彩来。“这般出身的人就在中都,为何我却一直没听说过?”
“此人正是圣上日前新晋的熊罴侯、礼部右侍郎闻羽,闻若虚与伏颖儿的遗腹子。”茯苓一字一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