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云楼的一个雅间里,这个改叫水亭的黎特姑娘好奇地看着眼前面相冷峻的男子。
他从进门到此刻,约摸已过了快半个时辰,却既不听弹曲,也没有求欢的意思,甚至连话也没说一句,就坐在那里兀自喝茶。
在黎特,男欢女爱本不是什么禁忌的事,她从小就在军营,听多了女人做俘虏的遭遇,自从被华军捉住以后,她就知道自己早晚会有这般下场,该想开的早想开了,却隐约觉得这个男子会再一次改变自己的命运。
“思丽塔,”宁丰终于开了口,“我们做笔交易吧。”
“我们现在不是正要做一场床上的交易么?”女孩挑动起眉毛,一脸不屑,“掌柜说了,我进了这望云楼就要叫水亭,客官还是喊我的汉名好些。”
“水亭,”宁丰很随和地改口,“请你去帮我做件事情,事成之后,还你自由。”
“事情早晚还是要做,”女孩依旧流露出轻蔑的神色,一边褪下她身上那并不觉得合身的丝绸小衫,一边嘟囔个不停,“可能你不知道,我还在家乡的时候便有不少情郎,有老的,也有少年,所以丑话说在前面,你们华族男人要的那什么鲜我却没有。”
“你不用如此,帮我做一件事,我便让你出了这望云楼,回到黎特去。”宁迟看着她酥胸半露,正用眼神挑衅自己,便索性转过了头。
“这倒是有趣,你说的那件事不用伺候男人么?”女孩又将衣衫披在了身上,坐在宁丰对面的凳子上,双手托腮好奇地看着他。
“得伺候男人,而且要在他那里得到一些我想知道的信息。”宁丰说道。
“听起来太麻烦了,我不想做。”女孩横起了眼睛,转即又伸出手去挑拨宁丰的脸颊,“除非那个男人长得和你一样英俊、干净,让我看了喜欢。”
“你不想要自由?”宁丰微微向后探身,躲过了那只白皙的手。
“我凭什么信你能给我自由!”女孩忽然控制不住情绪,大声吼道。
“这望云楼是我家的产业。”宁丰说完,从怀里掏出女孩的卖身契书,让她看了一眼便送到火烛之上,一个弹指间就烧了个干干净净。
“你多此一举,我即便出了这里,偌大的中土,无亲也无故,却不知道该往哪去……”女孩眉宇间蓦地带着黯然,眼涡里旋出了茫然和绝望的水流。
“你可以去找父亲,一起回到黎特好好生活。”宁丰心平气和地说道。
“他已经被你们华族杀了!”女孩的泪水流得更欢,她发觉这居然是自己几个月以来头一次哭,能哭出来的感觉真好,起码感觉得到自己还活着。
“你的父亲没死。”宁丰拿出一块方巾递给她擦眼泪,“你的父亲叫多勒托,那场仗打完被俘,就近押在雍州做修城墙的苦力,那里的黎特人每天饿死的、病死的要比累死的多,当然被打死的才最多。你答应帮我做事,我救答应你父亲。早一天成功,你父亲就多一分活着的可能。”
“我一个女人能做什么,为何让你如此费心?”女孩仍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人。
“我仍会在中秋节前一天用你发道金券,到时候会有一个叫刘不然的男人抢到,你要想办法让他带你回到家中养起来,然后把你每天看到的要紧或不要紧的事情全记下来,再想办法告诉我。关于这个人的身份背景和性情喜好,我都会提前告知于你。”
“我哪知什么是要紧的事,又有什么并不要紧?难道连他几时起床、吃了什么饭菜、如厕几次都要告诉你不成……”女孩嘴上虽这么说,眼神却不经意晃动了一下。
“既然你随父征战,便不是普通女子。据我所知,黎特军中的女子除了厨娘,大多都是探听情报的斥侯。看你的泼辣性情,该不会安安静静待在伙房里烧火做饭吧?”宁丰嘴角一扬,终于微微笑了起来。
常青苑里,刘不然倦倦起身,打开门后回身坐在茶桌旁看西洋景,房间里充溢着合欢草的味道。
身后的床榻上,赵尔逸送来的两个西域胡人女子赤裸着身体,蜷在一起酣睡未醒。
老奴见主子开了门,才端来一个粗瓷钵子,“少爷今日起得迟了,这鹿血汤要是再热两开,怕都凝住了,不好入口了。”
“这些年成天和元春街里那些婆娘厮磨,现在方知这异域女子的好处!”刘不然拿起汤匙在钵子里漫不经心地搅了几下,不禁又感叹了一句,“若是我将她们拿出去展览一番,风头说不定能盖过那个闻羽。”
“这两个女子是胡人,少爷金屋藏娇,自己消受便好,可不要说给外人听,当知朝廷是严禁外族人在中都的。”老奴立在一旁哂笑。
“朝廷?朝廷不就是我家开的买卖,就是向外说这常青苑里养着一百个、一千个胡人娘们,我倒要看看哪个衙门敢进来拿人。”刘不然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
“也是,”老奴笑道,“虽是外族女子,可家养的花绝不如外面的花香艳呀。”
“嗯?你这么说,元春街里又有金券发了?我本以为宁丰和闻羽忙着做中秋那场生意,这几日不会再发金券了呢。”刘不然虽问着,却似乎并不感兴趣。
“本来也没必要跟少爷说,只是打听得到这次是望云楼要出鲜,那女子好像是个黎特军娘……”老奴深知主人的秉性,说话点到即止。
“望云楼?那样的小店有货倒也新鲜,一会儿送十两金锭过去。”刘不然说完,开始低下头专心喝起大补汤。
“少爷,十两会不会多了些?望云楼生意寡淡,从没出过高价的金券。”老奴立在一旁啧啧。
“你这老狗,拎不清个数!烛灯雀影一张金券,自作主张便捐了我八百金,这般小勾当却用话烦我!”刘不然见老奴笑而不语,又追问一句,“定在哪天出鲜?”
“中秋前夜。”老奴答话。
“这倒也好,听说那雀儿是个黎族女子,见她之前先多摸摸这些外族女子的身子是软是硬!”刘不然说完,端起钵子把剩下的汤底喝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