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明自幼习武,接任秦家族长之后一心想成为唐复的接班之人,更是按照《奇遁》中传授的武功日夜不辍地苦练。
他本来自信武功天下罕有敌手,这第三招更是不可破解的杀手锏,只要发出,必夺人命。
谁料闻若虚居然既不慌张,也不躲避,待得秦月明双拳落近之时,倏地出手抓住他的双腕,就势往地上一掼,霎时间便把他摔得满眼金星,口鼻之中喷出血来,和地上的土泥和在一起,一时间根本无法起身。
待到秦月明挣扎着站起来,发现闻若虚早已走远了,此时酒醒一半,他也怕事情闹大了没法收场,自是恨恨回去了。
唐复站在石室门前,看到了两人打斗的整个过程。
他向来只知道闻若虚会些武功,轻功不错,可从未想过习武出身的秦月明居然根本不是虫毒缠身的闻若虚对手。
要知道,秦月明使出的三次连击不但暗藏杀手,更是秦家武学的无上招式,即便是《青云集》榜上有名的武术大家,若是不熟悉套路,也会吃了大亏。
闻若虚招招化解得游刃有余,足见其造诣至深,况且明明有反击之力,却给秦月明来一个扑地便适可而止,又见其胸襟宽厚。
经此一事,两人在唐复心中的地位更是高低立判。
只是唐复心中虽然偏向闻若虚,还是硬要把伏颖儿留作人质,连他自己也觉得这等行为不是大丈夫所为,多少有些难堪。
唐复了解闻若虚的性情,自然并不担心他将来拥兵自立,可也正是因为了解闻若虚,才担心他终究会狠不下心来杀伐天下。
在唐复眼里,闻若虚是最适合制霸天下之人,也是最不适合制霸天下之人。
这几年来,无论是在唐家堡,还是在星图宫,唐复一直暗暗观察,已然确定伏颖儿是闻若虚在这世上唯一在乎之人。
只要把伏颖儿留在山上,闻若虚今后即便在大事面前有了犹豫,也终究会知道孰轻孰重。
夜已过二更,天上有星无月,黑云混沌,山风肆虐。
朱雀堂中厅烛火如昼,灼灼光华之中却刺得人想落泪。
“主公,无论去哪儿,我自是要跟从你的,为何要把我独自留在山上……”伏颖儿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几近崩溃,泪流满面,双眼早已哭得红肿。她自与闻若虚在八年前相遇那时起,就从未想过有一天要和他分离。
“颖儿,当初我与大族长已有约定,不可违逆了他多年的心愿,更不可违背了自己的誓言。”闻若虚抱着怀中的伏颖儿柔声抚慰。
闻若虚从未料到,即便自己这几年来殚精竭虑去为唐复筹划大业,唐复到底是不信任他的。
唐复美其名曰将伏颖儿留在山上,分明就成了一个人质,想到自明日便见不到这朝夕相伴的爱侣,他的心何尝不是在滴着血。
可是以这些人马征伐九州,除了自己却又绝无第二个人能够做成,即便分别之事颇为揪心,但想着长远,也只好如此。
“主公当初所立到底是何誓言,难道为了我不能破例?”伏颖儿无力地扒在他的膝上,仍旧嘤嘤哭泣,似乎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闻若虚叹了口气,自己当年违背本心,发誓效忠于唐复,不正是为了救伏颖儿活命?事虽如此,但命运弄人,他这时却无法对伏颖儿讲出真相,因为那样只会徒增她的愧疚。
“如今天下崩乱,正是起事之时。若是顺利,九州平复,想三五年后便可再见。你借着空闲时光,放下杂念,好好在山上将养身体,等着我回来便好。”闻若虚只好故作雄心勃发的姿态,以此暗示日烛自己有成就霸业的打算,可他蓦地发现自己都说不准再见之时。
“我听主公的,只是这次出征定是舟车劳顿、不得调养,主公身边还是要有人照顾的,我会让南星和茯苓随你同去……”过了半晌,伏颖儿缓过劲来,喃喃说道。
她全心爱着闻若虚,换做平时怎能受得了其他女子接近他,只是闻若虚旧毒未清,必须时刻有人在身边替她好好照看。
“那就让南星去吧,日烛堂主这几年来就这两个得意的弟子,我可不能尽夺所爱,茯苓性格更稳重温顺一些,就让她留在山上陪你吧。”闻若虚故作轻松语态,想逗她开心一些。
“主公当知谁才是我心中所爱,愿君好生保重,我便只在这里,日不掩门,夜不灭灯,青丝不畏白雪,蒲草依偎磐石,年年月月只盼你早日回来。”伏颖儿坐直身体,盯着闻若虚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若有那日,你可嫁我?”闻若虚终于问出了她期望已久的这句话,只可惜要想兑现,却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伏颖儿听罢先是一愣,随后嫣然一笑,紧紧依偎在他怀中。
泪眼婆娑中,她只盼这夜星月永恒,明朝不来。
翌日午后,唐复带着留守余众在山下为闻若虚等人送行,场面还算和气。
三声鸣锣之后,天道军汇着星图宫人往南进发,五千余人的队伍延连数里,多了熊罴、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五面营旗,变得颇有气象。
青龙白虎二堂这边,秦平山和秦定江前夜已得了秦月明的嘱咐,此后一来要牢牢把持住两营的兵权以便制衡,二来要时刻监视闻若虚的动向。
玄武堂那边,堂主幽荧本是化外之人,与右堂使青甲终究没有下山,左堂使青虺是江湖中人,当初为了报恩才来帮闻若虚训练弟子,早已告辞而去,如此闻若虚便让卯蚩代堂主掌管了玄武营。
朱雀堂的情况相似,茯苓陪着日烛留守山上,南星便也掌管了朱雀营,带着同门师姐妹随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