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屋里,是简简单单的摆设。
草榻上铺着草席,木桌上立着油灯,木椅上坐着老者,一动不动,亦如面前的火苗。
围拢在老者身旁的,是七十二页古旧的道卷,其上刻着模糊的字迹,犹如七十二盏明灯,照耀着道主的分神。
“师父,我回来了。”
走到木桌的对面,徐言以大礼参拜,对面的老者名为徐道远,那是他的师父,他唯一的亲人。
走进这间木屋,就如同走进了尘封的记忆。
徐言第一次体会到了白日梦的奇异,他能看到言通天的威武霸气,也能看到少年言通的狠辣孤独,更能看到年幼的自己,在道观里围着老道士跑来跑去。
原来,老道士为了自己的弟子,以这道本就暗淡的神魂遁入混元瓶,只为送给弟子一段没有血色的童年。
“不是我为师父续命,而是师父以辟云诀在为我渡命,那黑白无常,为我而来,弟子谢过师父养育之恩。”
一拜,徐言以头触地,他或许没有善念,却有情感,尤其亲情这种感情被他视若珍宝。
“师父为度化言通天,不惜耗费最后的元神遁入混元瓶,弟子不是完整的言通天,弟子却能代替言通天谢过师父教导之恩。”
二拜,徐言没有抬头,眼眸闪烁着泪痕,他是恶念,也是言通天的一份神魂传承。
“师父,乘云观没了,我想你了……”
三拜,徐言声音颤抖,一别百年,再相见,物是人非,不知还能相聚多久。
三拜过后,徐言能感受到有一股温和的目光望来,抬头看,越发暗淡的老道士果然睁开了眼,正和蔼的望着他。
“师父,你知道么,那些害你的道人都被我杀掉了,太清教连着国师一起被铲除,原来国师来自雪山,而雪山的主人竟然是魔帝那家伙所化。”
站起身,徐言微笑了起来,坐在老道士对面,他知道老道士能听见他的声音,于是缓缓讲述着。
“后来我与红月相识,我们是一对欢喜冤家,我是鬼王门的太保,她是庞家的闺秀,或许天意,我们成了假的夫妻,后来,又成了真的夫妻。”
“还有大齐和大普,不会再有征战了,两国背后的宗门,都要以我为尊。”
“原来天北是妖族的天下,我认得一位风婆婆,她的夫君为了保护她,累死在天上。”
“后来劫难来了,雪山下爬出了怪物,我在灵水城放出了黑龙,原来我也是怪物。”
“魔帝之魂变成了血影,他要杀我,我挡不住,是红月帮我挡下了必死的危机,她和魔帝的残魂一同消散在晴州。”
“最后我耗费了百年时光,找到了世界的尽头,沿着神木爬出了天外,才知道天外,才是真正的世界。”
讲述着离开乘云观的过往,徐言时而开怀,时而悲伤,时而愤怒,时而彷徨,而老道士只是默默的听着,看着,笑着。
“等我爬出天外,又被天地封印,我曾骂天咒地,可是没用,于是空有元婴修为,只能施展出筑基手段。”
“在临渊岛的时候,我见到了这片天地里的修士,原来这些人也有喜怒哀乐,也有善恶之别,我认得了第一个朋友,第二个朋友,直至很多朋友。”
“潜入海渊的时候,我发现了很大的化羽兽骨,那时候我开始怀疑混元瓶的真正威能与等阶,后来,我离开海岛,来到了西洲域。”
“到了西洲就开始倒霉,师父你知道么,在晴州有一个家伙,居然天生霉运,偏偏在霉运中还能不死,我在西洲的倒霉经历,全都拜他所赐,因为他在瓶子里出不来,我就成了顶霉运的倒霉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