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我没动过,你想要知道一切真相我就把陆霆川叫来。”厉老爷子反讽道,“但别怪我没提醒你,一旦知道真相了就得好好承受结果,厉景深你也快三十了没谁会惯着你,那是你该受的。”
不知道真相还能稀里糊涂过一生,知道了只能面对,无论结果好坏。
但其实最可怕的是你连面对的资格都没有,物是人非只能徒增悲伤,往往在漫长岁月里后悔莫及。
厉景深身子一僵,毫不犹豫转身往里面会客室走去。
厉老爷子嗤笑一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后老眼模糊,眼前厉景深的背影逐渐与他死去的那个儿子相重合,同样的孤寂。
他忽然感到肩上一沉,头晃了一下老管家在身旁及时扶住他。
“老爷子您没事儿吧?”
厉老爷子用力握紧手里的拐杖,人老了,连让自己行动的拐杖也快握不住了。
“没事。”厉老爷子借着老管家的力道坐下,“人老了不顶用了,这个世界总归是年轻人的世界,老何,我这个孙子今后可能是废了。”
老管家沉默着并没有出声,厉景深是带着厉老爷子的期望出生的,他从小就聪明,性格更是和当年的厉老爷子如出一辙,够狠,用老人家的话来说是个成大事的人。
“也怪我这些年没管过他,希望这次过后他能往前走,而不是后退。”棋差一招,沈知初的死要是能激厉景深一把抢夺厉家还好,就怕他真拖着厉家同归于尽。
沈知初死后,厉景深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
陆霆川一接到老管家打来的电话就来了,他离这儿近,不过二十分钟就到了。
屋子里开了暖气,陆霆川一路走脱下外套随手扔给一个佣人,他看了眼腕表,对着身后的下属勾了勾手指:“烟给我。”
下属拿出烟,看着陆霆川叼到嘴里后拿出打火机恭敬给他点上。
陆霆川眯着眸子,深吸了一口烟,青白色的烟雾从嘴里寥寥升起,他抬手挥了挥,穿过轻薄的烟雾推开会客室的门走进去。
看到里面坐着的厉景深,狭长的眸子往上勾,言语间挖苦道:“哟,厉景深一周没见,怎么混成这幅鬼样子了,看来沈知初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啊。”
“那场火你放的。”不是在质问,而是在确定。
“你是来追究谁放的火?还是来要一个真相?又或是来推卸责任?”陆霆川夹着烟,明明灭灭的烟灰从他指尖弹下来,他靠在墙上好整以暇地觑着厉景深发红的眼睛,嘲讽问道,“厉景深你真的爱沈知初吗?”
这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问他了,他曾经不在乎,只当沈知初是个玩意儿怀孕工具,后来她要离婚,他心里不舒服,没觉察到沈知初这个特殊的存在,只当自己是不喜欢别人忤逆他,要提离婚也不该是沈知初提。
他是那样的自负,自以为只要风筝线还拽在手里,就算她飞再远只要伸手拽一拽就能把她拉回他身边。
可他忘记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不可预料的意外,比如只要风大一点就能扯断绷紧的风筝线的。
“厉景深你还是一样的刚愎自负,你这个人自私惯了,得到了不珍惜,失去后追悔莫及,说难听点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你真的爱沈知初吗?不,你只是在为那个女人死了不能满足你一己私欲而后悔罢了。”
夹在手指上的烟已经烧到了尽头,烫的指尖颤抖,陆霆川冷着眼并没有松开,这样痛意,他曾经在沈知初身上按了不下五六个,烟灰都按入了皮肉绽开的伤口里,黑成一块。
陆霆川并不会在意一个曾经的玩具,他只在意怎样让厉景深痛苦,杀人不过诛心,果然沈知初的死没让他失望。
“我不是个好人,可我从来不会否认我是恶人的事实,不像你假仁假义,嘴里说着爱她,可让她身残心死的人是你。”
“你对他做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杀死她爸,两个孩子,还有她一直喜欢的那个傻子,几条人命,你拿什么来还她?”
“那把火准确来说是沈知初‘自愿要求’放的,她借着我的手对你展开报复,完成一场慷慨的赴死。”
他幽幽问道,“厉景深你看看你把她逼成什么样了,让她以这种惨痛的方式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屋里的暖气明明开的那么足,可厉景深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他恍如站在外面的冰雪中,攥紧冰凉的指节,好像血液都被冷的冻结,化作尖锐的冰刺绞的五脏六腑鲜血淋漓。
他不想听陆霆川说话,可他的声音像是穿过了他的灵魂叫嚣着,控制着他面对一个有一个他难以承受的恐怖事实。
“其实这些你比谁都清楚,她会死,是由你一步步逼上去的,你恨我折磨沈知初在她身上留下一百多道的伤,可那是谁把她送到我手上的?你自认深情说要弥补她给她治疗胃癌,难道忘记了那四年里是谁不断抽她的血害她损了身子?她死在火里又是谁害她残废只能坐在移动不了的轮椅上,大火烧来她连躲都躲不了。”
陆霆川的语速越来越快,看着厉景深崩裂的表情,他眼神越来越讽刺,扔掉手里的烟靠近厉景深,用从未有过的冷淡的语气,磨灭厉景深心里仅存的一点光芒。
“厉景深你必须承认,这次不是你丢了她,而是她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