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害怕这里的所有人,但更害怕的是厉景深,她记忆不太好,但记得厉景深带给她的所有伤害。
厉景深站在门外透过门上的玻璃偷偷看着里面。
沈知初头垂着,下巴佝偻在胸前,全身微颤。看到这样的沈知初,仿佛有人用刀生生的在剜他的血肉。
心理医生一天会给沈知初做两次心里辅导,上午一次,下午一次。
经过这几天都开导,沈知初面对心理医生不像之前那么惊慌了,不过长久的精神高度紧绷着让本就清瘦的沈知初更加消瘦。
在心理医生的引导下,沈知初开始说话,她目光四处张望着,在看到墙上挂着的灯后,她指着说:“那是摄像头,他在里面看着我。”
“他是谁?”医生问。
沈知初缩在床头,后背抵着柜子,双眼无意识地盯着地板砖,她抱着膝盖,食指抵着嘴唇轻声吐出一个字:“鬼。”
“他对你做了什么?”医生要做的就是让她直视过去,让她明白已经过去了,不要一直陷在里面出不来。
沈知初浑身一僵,随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的手,他把钢针扎进我的指甲里,还有给我扎针。”
“你的手已经好了,也不会被扎针了。”
沈知初摇头,脸色陷入疯狂,她捂住自己的脖子感觉到部队又扯下衣领,锁骨上还有一块十分明显的疤痕。
沈知初指着自己的锁骨:“这里被穿过去了。”
医生看到这里心里也是一阵阵刺痛,他被请到这里给沈知初做心理辅导时,被告知病人受过严重的创伤。
他想过各种情况,可病人遭遇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不敢碰沈知初,只能蹲下身目光与她平视,柔声道:“锁骨里的利器已经取出来了,伤口也好了。”
沈知初摇头,一行泪从眼睛里溢出:“不会好的,永远都不可能好的。”
伤只是外伤,可感到痛的是心,她遗忘了许多事,除了伤痛外她还感觉到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她永远都找不到了。
心脏像是被啃噬一半走,变得空唠唠的,她不安急了。
“沈知初你别哭,我可以帮你。”
听到“帮”这个字沈知初的身体忽然绷直,她抱紧自己的膝盖,睫毛颤颤地往上翘看着面前的医生。
“那你能给我一把枪吗?”沈知初小心翼翼的问。
“你要枪做什么?”
沈知初说:“开枪打死我......”
医生张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之后沈知初和往常一样发疯,她恐惧针头,医生也不敢给她打镇定剂只能哄着她把药吃了。
沈知初像没有安全感的小孩一样蜷缩在床上,她感觉有些冷,在被褥下环抱自己的身体,连痛苦都是无声无息的。
她看着门窗上那抹熟悉的轮廓,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
沈知初的意识越来越不清,说话断断续续经常说到一半就忘记了。
这样的情况比之前要好了很多,起码情绪稳定下来了。
但只有沈知初自己才知道,她就像个陷入崩溃边缘的囚徒,身下的床就是个钉板无论她以什么样的姿势都是痛苦的。
有时候她甚至会感觉到她的灵魂脱离了躯壳,漂浮在半空中看着下面撕心裂肺哭着的自己,她能听到自己的哭声有多么惨烈,她很难过也想大哭,可灵魂早已干涸。
活着到底是什么?她已经不知道了,害怕极了,唯有死才是她的解脱。
漂浮在半空中的灵魂得以安静,沈知初睡了长长一觉,嘴巴呢喃着:“你背我回家好不好?”
谁要背她回家?她不记得了。
厉景深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神情带着痛楚,他轻轻摸着她的脸附身吻住她的唇。
有了之前的教训加上医生警告,厉景深在沈知初醒来时不敢踏进病房,只要等她昏睡的时候才偷摸着进来,然后安安静静的坐在床边,总是一坐就是一整晚。
做了错事不是后悔就可以挽回的,人心死了拿什么都弥补不了,在厉景深学会珍惜去爱对方时已经晚了。
他们之间隔着一面墙,一墙之隔又分划两个世界,他在河岸上,而沈知初沉在海底。
如果沈知初死了,那他什么也不要了,和她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