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何又突然想起习武呢?”
方兴愣了片刻,望着天边。迟迟方道:
“昨日,我见赵丙、赵丁叔叔,还有村防队员们与家父惜别之景。他们才不是只会舞刀弄枪、喊打喊杀的莽汉,他们与家父的情感绝非矫饰,而是共御外侮之时建立起的真挚情谊。或许,不习武的人生称不上圆满罢!”
“是赵家村对不起你们,要没有方伯伯,村子早被鬼子夷为平地。”茹儿不平道。
“今日这一切,亦是拜鬼子所赐!此前我总觉赵家村之事并不关己,对此置身事外,可今后,我与赤狄不共戴天!”
方兴对着太岳山发誓,茹儿也在一旁静静地望着。
日出。
朝阳透过太岳山的浓雾,折射出万道霞光。
“唉,昨日终究翻篇也!”方兴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
看起来,这榆木疙瘩对此地终归没有什么眷恋。他那沸腾而不安的心,怕是早已经飞出大山之外,飞出赵家村这个他始终找不到归属感的伤心地。
“方家兄长,”茹儿一夜未睡,此时疲惫渐显,“可曾想好今后去向何方?”
“未曾。”少年顿迷失于茫然,“不过,我最割舍不下的,是……”
“是谁?”
“不是你……”
“哦。”她心如刀割,已然没心情再往下问。
“是一个叫茹儿的姑娘!哈哈!”他吐了吐舌头,闪身便要躲避。
但他失算了,往常茹美人总会跳起骂他“油嘴滑舌”,可此时她却无动于衷——真是个不合时宜的玩笑。
“茹儿,你没事吧?”榆木疙瘩一脸愧疚,“是我的错,不该这么逗你。”
“哪里,挺可乐的……”不,你不懂,女孩的心思你猜不透。她仰着头,尽力不让热泪滑落,“只是,这些玩笑,茹儿今后再也听不到了……”
“我……舍不得你。”
“茹儿也是。”
她鼻子一酸,伸手轻轻扯了扯方兴衣袖。他自然心有灵犀,微微伸出手来,茹儿害羞地埋下了头……可是,少年的手突然就悬在半空,停住了……
榆木疙瘩,你倒是抱啊,这是你该矜持的时候吗?你不是说要带茹儿出大山,远走高飞的么?你的誓言呢,你的勇气呢?
要不,我就这样随你不辞而别罢?村里人都说你企图带茹儿私奔,那何不就此成全这流言蜚语?你倒是开口啊!茹儿不在乎!
茹儿等得着急,他却无动于衷,她只得一声叹息。无可奈何花落去。
“你又为何叹气?”他竟还有脸问。这榆木疙瘩简直把不解风情的特长发挥到了极致。
“茹儿,你等着我,”方兴见她不答,便伸手来擦拭她脸颊下的泪珠,“等我和爹在外面站住脚跟,我会带你出大山!对,去中原,在那里你能过上没有赤狄鬼子的好日子!”
“那爹爹怎么办?”茹儿从小没了娘,她是赵叔唯一的牵挂。
“到时,我们把赵叔也接出去!”
“如此最好,”她转嗔为喜,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你说得对,赵家村里没有茹儿想要的生活……”
“嗯,你一定要等我,”少年沐浴在朝阳下,豪情万丈,“等我出人头地,将来骑着高头大马回赵家村,用大花轿向赵叔提亲!”
她娇羞地扭过头去,心早已跳到嗓子眼,那情窦初开的懵懂年纪,那初尝甜蜜的青春滋味,那掩藏心底的语焉不详。
“等,”少女哽咽道,“你要茹儿等几年?”
“五年?三年?”榆木疙瘩很努力地承诺着。
“不,茹儿会一直等下去,”她嫣然一笑,“呆瓜,十年,二十年,更久……”
“不行,万一我死了……”
“呸呸,不许你说不详之话。”
“七年,我们就定个七年之期,如何?”
“拉勾,一言为定!”
两只小指紧紧勾在了一起。
这春日的美景多么醉人!茹儿浮想联翩。
阳光洒在彘林上空,那是一望无垠的杨树枝头,泛起阵阵银光。春风平静而温暖,仿佛把她的烦恼吹拂得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