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低头思忖了一会儿,道:“儿臣还是会选择樊昌。”
秦风笑了起来,拍了拍秦武的肩膀:“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一定会选择樊昌这样的。”
秦武有些忐忑:“父皇,你的意思是不是说,我选错了?”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秦风摇头道:“我在你这个年纪,会选择樊昌,但如果是现在,我就会选择慕容远。”
“区别在哪里呢?”
秦风大笑,走到院子里一株大树之下,秦武亦步亦趋,也跟了过来。
秦风突然出手,一拳擂在大树之上,树上积雪哗啦啦地落下,顿时将两人浇成了两个雪人。
“儿子,如果这个时候跟在你身边的是樊昌,你觉得在树上的雪落下来的时候,他会怎么做?”
“他会奋不顾身地扑上来替我挡住落雪。”秦武没有犹豫,樊昌是一个为了大明愿意付出一切的家伙,而在某种程度之上,自己基本上就可以代表大明了。
“如果是慕容远呢?”
这一次秦武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想了想:“儿臣对慕容远不熟悉,不愿妄下结论。”
秦风欣慰地点了点头:“不妄下结论,对于一个上位者来说,这是一个好品质,特别是对于自己不熟悉的人和事。现在我来告诉你慕容远会怎以做,如果是这个人在你的身边,他不会让你身处危险之地,如果你非要到这个棵大树下来的话,那在你到之前,他会派人将树上的积雪弄得干干净净,哪怕就是上面有些果子如果结得不太牢靠,他也会将其敲下来,确保你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如果这样的事情,仍然发生了,他会将一件本来不那么美好和愉快的事情改头换面,并且利用这件事情将你的形象塑造的更加完美,比方说你想要体会一下民间疾苦,知道那些顶风冒雪工作的人的疾苦,比方说你为了塑造强健体魄,在大雪纷飞的时候仍然习练武道等等等等。”
听着秦风的解释,秦武不由瞪大了眼睛,“可真要是这样,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岂不是一点惊喜也没有了?”
“对于大明臣子来说,他们最不喜欢的就是你给予他们的惊喜。”秦风道:“你是大明皇储,未来这个天下的主人,坐在这个位置之上,很多有趣的事情,其实离你早就愈来愈远了。”
“听起来,父皇更喜欢慕容远一些。”秦武有些郁郁。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这一次他在江南的表现,的确让人刮目相看。”秦风笑道:“此人深谋远虑,看事情看得极远,不过呢,他实在是太年轻了,且慢慢地磨练着吧,过个十年二十年之后再来看他还是不是有如今之能耐,如果有,未来,他将会是你的一大助力。他可不比你大多少!”
“儿臣明白了。这个慕容远,父皇认为他有宰辅之才,想慢慢地磨砺。不过父皇,他可是一个蛮人呢!”秦武道。
“儿子,这便是你早前听到有许多关于他的非议的原因所在了。”秦风微笑着道:“这个世上聪明人很多很多,从这件事情之上,很多人也看到了慕容远说不定会有一个辉煌的未来,而且这些年来,蛮人与大明人的融合进行得极为顺昨,几十年过后,这世人哪里还有蛮人?只有大明人了。而慕容远的年纪,是足以等到那个时候的。所以啊,有些人就未雨绸谬地开始设局了。知道吗?光是这一件事情上,不单是田康杨致欠了他的人情,便是你父皇,也得感谢他替我圆了脸面呢!”
秦武脸色微变:“父皇难道是说因为有人看清楚了他会在将来受到重用,所以才制造一些流言来给他设绊子,造障碍?”
“你说呢?”
秦武气愤地道:“当真是人心险恶。”
秦风大笑:“人之常情,位子只有这么多,你上了,我就得下,那么使些手段就是不可避免的了,你的位置不同,你站得更高,便需要看得更远,你记好了,为政者,绝不能以个人之好恶来用人,而是要以整个大局为重,要以对大明最有利为原则出发。”
“儿臣明白了。”秦武躬身道。
“帝王其实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与人打交道,学会知人,识人,用人,一个好的帝王绝对不是事事躬亲的人,便是一个铁人,又能打得几斤钉,就算是圣人,就能对天下事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不可能的。所以啊,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很多,而有的东西,是在书本之上绝对学不到的。因为书本上啊,都是扬善抑恶,尽信书,那就不如无书了。辅国公做事圆润,琢磨人那是他的拿手好戏。他为大明首辅十余年,被人称为搅拌工,最擅和稀泥。”
“父皇,和稀泥不是一个好词吧?”对于父皇如此评价自己的师傅,秦武有些不满意。
“能在首辅的位置之上和稀泥而且和得很好,这是一门大学问,非大能耐者不能为之也。”秦风快活地笑了起来,“大明如此庞大的一个帝国,以后会更大,你以为是谁都能把锅稀泥和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