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客看得,没来由一阵酸楚。生老死别,本是人间常态,不过在纪元内,亲眼目睹到一个相识的人慢慢老去,死亡,永远离开江湖。这种异样情绪仿佛利刺,扎在陈客心上,令他很不舒服。</p>
黯然神伤者,唯别而已矣,更何况,这是死别?</p>
“抱歉,我……”</p>
匡慧刚打断道:“你不用说抱歉,你能出手杀掉那个贱人,我已经很满足了,收到你的飞鸽传书时,我就知道,这一次信对了人。”</p>
陈客呵呵一笑:“我还会出一次手的。”</p>
“我知道,只可惜,我无法看见了。”</p>
“你?”</p>
“倒计时早已开始,我的寿元只剩下半个时辰。”</p>
陈客霍然动容,他虽然看出匡慧刚时日无多,但没料到会这么快:寿元的消逝方式,似乎超乎想象。</p>
“不过,能在最后的时光和你遇见,我无憾已。身上有酒吧,请我喝一杯如何?”</p>
陈客笑道:“求之不得。”立刻拿出坛“春潮晚来急”,又拿出两个玉杯子,分别斟满了。</p>
匡慧刚颤巍巍地接过一杯,喝了一口,眉目都舒展开来:“好酒!”</p>
此时温晴等人也进入到院子里,看见苍老孱弱的匡慧刚,无不感到震惊哗然,站立在一边呆呆地看着。</p>
——纪元开放至今,不过二十年,竟就有人达到了百年寿元上限,实在难以置信,其究竟做了什么事,致使寿元损耗至斯?</p>
酒至酣时,匡慧刚忽然挣扎着站起来,高举酒杯,沙哑吟唱道:</p>
“曾梦仗剑走天涯,</p>
追烈日,</p>
逐月华;</p>
弹指吹风雨,</p>
信手捻飞花。</p>
何人年少不浮夸?</p>
红尘多事,</p>
江湖浪滑;</p>
回首已黄昏,</p>
夕阳正西下……”</p>
吟完,他猛地整个人摔倒回竹床上面,当即气绝。随后在刘梅等人惊愕的目光中,匡慧刚一身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腐化。不过眨眼功夫,竹床上的老人便变成了一具骷髅。若不亲眼目睹,谁人会知晓这骷髅前身,是何许人也?</p>
那边,静静的温晴竟已泪流满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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