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山上,爱德华颀长的身形,静静立于平台之上。
艳红的夕阳,宛若将天际云霞都点燃了一般。余晖映照在平台下方的皇宫西宫高达百米的雄伟的围墙上,火红一片。
笔直的围墙下,悬崖陡峭,壁立千仞。再往下,便是皇权山林木葱郁的深谷。一道白练般的瀑布自侧面飞流而下,一半抛洒在阳光中,一半隐于阴影。轰轰的水声,宛若雷鸣。
萨芬穿过走廊,来到平台边缘。看着爱德华的背影,他停下了脚步,踌躇片刻,才举步走到了爱德华身边。
“他们还在吵?”爱德华望着远方,没有回头。
“是的,陛下。”想到此刻皇宫议事厅里那帮吵嚷的贵族和将领们,萨芬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恐怕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有结果。”
“以前父亲执政的时候,我很难理解,为什么父亲会容忍这些家伙在他的面前争吵。有很多决定,对错都是明摆着的,根本不需要争论。可偏偏会有人跳出来找各种各样的理由反对。”
爱德华眺望着远方,自言自语的说着,声音和他的目光一般遥远。
“我曾经问过父亲,他只是叹了口气,告诉我以后我会明白的。可那时的我很不满意他的解释。在我看来,是他怯懦的性格和对那帮家伙的放任,才导致了皇权威严的沦丧……”
“直到二十年前,唐纳德狠狠的给了我一记耳光,我才明白,原来这个我以为注定属于我的位置,其实并不一定是我的。原来我的皇冠和权杖所代表的权力,是那么的复杂。有那么多的制约。”
“陛下……”萨芬唤了一声。
作为帝国资历最老,地位最高,效忠索兰皇室时间最长的将军,爱德华所经历的一切他都很清楚。也因此,他比谁都知道,对于雄心壮志的爱德华来说那是何等痛苦的一段经历。
可以说。在和唐纳德的较量中,爱德华是彻底的惨败。而这也导致了这么多年来,索兰皇室一蹶不振,被唐纳德压得死死的。
直到斐烈帝国入侵,爱德华才凭借卢利安的一连串胜利扭转了局势,让帝国贵族们在危机的压迫下不得不选择暂时团结在他的身边。
可是,命运并没有给爱德华太多的时间。
斐烈战争之后,帝国元气大伤。还没来得及缓口气,魔族的入侵。又如同一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而这一次的危机,并不仅仅针对索兰帝国,而是针对整个人类世界的。这也就意味着,国家的界限变得模糊。共同的灾难威胁下,索兰皇室将不再是索兰贵族领主们唯一的选择。
无论是教廷山,庞贝帝国还是斐烈帝国,都在这场灾难中拥有更大的影响力和权威。就像洪水来临的时候,大家都愿意抱一株更粗壮的树木一样。大部分人都在三心二意的为自己寻找着退路。
尤其是这次卢利安恶魔事件,对爱德华来说更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如果被视为大后方的南方变成了恶魔肆虐的地狱。如果被视为索兰皇室最坚定支持者的卢利安大公折戟沉沙,那还有多少人愿意追随索兰皇室,实在是一个让人不太乐观的问题。
更何况,唐纳德这只老狼,还一直虎视眈眈。
对于索兰皇位,唐纳德恐怕没有什么兴趣了。但在这个乱世来临的时候。干掉爱德华,将能掌握的力量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对他来说依然是一个不需要任何犹豫的选择。
至少,那将让他在教廷以及其他两大帝国的眼中更有价值,话语权也更大。
由此可见。如今的爱德华压力有多大。
在斐烈战争中赢得的权威,积蓄的力量,虽然比以前强,但还不足以让他正面抗衡所有的对手。就像一个站在火山口与敌人拼命的战士,他不但要考虑如何抵御魔族,还要时刻警惕火山喷发。
换一个人,早就被压垮了。
萨芬想要劝慰一番,可话还没出口,就被爱德华摆摆手止住了。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父亲的苦衷和睿智,如果不是他忍辱负重,索兰帝国早已经四分五裂了。那样的话,我甚至连坐上这个位置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施展什么抱负了。”
说着,爱德华转过头来,看着萨芬。
“让他们吵吧,权力和利益的平衡,不就是在这样的争吵中产生的吗?父亲最英明的决定,就是把他们关在了议事厅里,用争吵和妥协来解决问题,这远比用刀剑要温和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