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一下,终于明白雁姬的意思。她是紧张儿子骥远,想利用我在门口牵制住努达海,好让骥远躲过一劫。看来在她的心里,母亲的身份压过了妻子的身份。为了孩子,她可以暂时牺牲一下。
只是这个样子,却把我陷入了被动的境地。努达海的痴情病,显然又犯了,装出一副情圣的模样,走到我的面前,柔情似水道:“新月,我给你的信,你看了吗?”“看过了。”我心里想,何止是看过了,连烧都烧掉了。“那个新月坠子,是当年在河边,你亲手交给我的。原谅我,没有勇气,亲手将它交还给你。”
“没关系。”其实你不还给我也没有关系,我压根儿也不想要,而且才这么几天功夫,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把它收在哪里了。果然是,心中若有情,一片纸也当做是金箔。心中若无情,就算是金玉珠宝,在我看来,也不过就是一堆粪土。努达海交给我的,自己就是一堆粪土,而且还是一堆怎么也甩不干净的粪土。“新月,你,你不要恨我。”努海达将手放在了额头上,一副痛苦的神情。
我现在特别害怕看到他这样的表现,好像我做了天大的坏事,欠了他一样。就算是我以前真的跟他有过什么承诺,现在我要反悔了,他也不用每天这样在我面前演戏,扮痛苦状。他以前不是口口声声要将新月推开,要用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责任来约束自己吗?怎么现在,新月要逃走了,要放手了,他又这么恋恋不舍起来了?是不是觉得自己满腔痴情无处付,一心要找有缘人哪。
“将军请放心,我一定不会恨你的。”我的语气听上去很从容,内心却在呐喊:别再缠着我了,不然,我真的会恨你的。可是努达海,却是一个极品,天生会把别人话里的意思给扭曲了。我的镇定,我的从容,在他的眼中看来,或许都只是一种伪装。他一定觉得,我说出刚才那句话时,心里必定是翻江倒海,波涛汹涌,在痛苦的边缘死死地挣扎着。所以,他再一次走近几步,几乎要将脸贴到了我的面前,然后用一种怪异的气声,在我的耳边说道:“月牙儿,我的月牙儿,你永远都是这么明亮,挂在天上,就像是挂在我的心里一样。”
我听到他这一番话,心不自觉地就给揪紧了起来,不光是心脏,连我的胃也一并纠结了起来。这么恶心的话,他以前是不是常说?所以才会说得这么顺当?难道说,他跟以前那个新月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样互相恶心来恶心去的?他们两个勾搭的时候,只怕是不用吃饭了吧,听了这么反胃的话,怎么可能还吃得下去啊。我赶紧向后退了几步,用力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努力地要将胃里的这种不适感给驱逐掉。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心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滋味。原来,被人恶心到了,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好像有人用手,狠狠地掐了心脏一把,血液一下子,全冲到了脑门上。我不自觉地又想起了他刚才说的那些话,终于没能忍种,捂着嘴干呕了几声。我没事为什么犯贱,还要去想那些话,我明明应该立刻将它们忘掉,最好扔进抽水马桶里,按一个键,就让水流把它们给带走。果然,我还是逃不开这种恶趣味,都已经到了要吐的地步了,还是会忍不住去想那些话。
“新月,你怎么了?”努达海显得很紧张,上前扶住了我。在我看来,他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吃我豆腐。我赶紧推开他的手,解释道:“没什么,刚刚喝了点酒,胃有点不舒服。”我随口撒了个谎,其实刚才在清明湾,我根本没喝酒。“格格,外面风大,回去吧。”云娃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了门口,给我披了件水貂披风,向努达海福了一福,就要带我离开大门口。我看见努达海眼里满满的不舍,忽然想起了雁姬的话,于是对云娃道:“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跟将军说。”努达海的两眼,刹时充满了光彩,仿佛我要向他诉说的,是绵绵的情谊。只可惜,他的好梦不久,就让我给无情地打碎了。我走到他面前,抬起头,一本正要地说道:“将军,今天出门的事情,确实是我和克善求骥远的,希望你不要怪他。至少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希望你能像个父亲一样,好好地对骥远。”努达海听到我的话,刚刚才被点亮的双眼,又顿时暗了下去。我也懒得等他的回答,转身跟云娃进了大门,回到了望月小筑。克善玩了一天,累得倒头就睡了,云娃侍候我更衣沐浴,又帮我添了个暖炉,一面铺床,一面问我道:“格格,今天出门,没遇上什么事情吧?”我被她这么一问,倒是想起邹齐和袁浮琛了。刚刚在门口,光顾着跟努达海斗智斗勇,倒把他们两个给忘了。袁浮琛的马车里,让珞琳吐得一蹋糊涂,看来明天得找人,好好地清理一下。别到时候人家登门来访,要回马车的时候,还是一副脏乱的模样。“怎么了,格格,你在想什么?”“没什么,我在想今天出去玩的事情,克善很高兴。”我没有告诉她在清明湾遇袭的事情,照云娃的性子,要是真告诉了她,一定会把她吓得魂飞魄散,以后再也不许我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