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勉独自慕写经文,竟惹出如此事情,让他心中颇为不快,故而今日也未出去。这段时间,修炼似乎到了一个瓶颈,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无寸进,心中不禁有些泄气。
“何时才能像姐姐一样凌空飞行呢。”刘勉知道练功之事勉强不得,故而独坐桌前,任思绪随意飘飞。
“一年不见,不知你宜华经修炼的如何。”方杰自是听到了刘勉之言,心中更加笃定,刘勉所习当是曾涵月所教,心中虽然也微微怪她,但事以至此,方杰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帮她将这件事处理了。
对于曾涵月,方杰也不是一点都没动心,只是他认为自己应当像掌门那样专心修炼,以期有着一日得闻天道,只是偶尔也感自己年纪尚轻,没必要就此出家,故而不知如何回应于她。
“回师叔,弟子已可在一息内运转十周。”刘勉的目光有些躲闪,不敢去看方杰。
“嗯,我看看你的伤如何了。”方杰接过刘勉手腕,先为其切脉,见其脉像沉稳,不似当初那么飘忽不定,点了点头。然后以道力相试,才确定对方已无大碍。
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要去生气,方杰有些苦笑,事实上,刘勉并没有错,且伤势也不会影响以后生活,但同时确也断了他修习万花经的可能。
不过反言之,若让自己来教,至多也是令其完成筑基而已,也不可能让他在修道之路上行的更远。
“师叔,怎么了。”刘勉见对方面色异常,不免有点担心,以为是自己伤势有何不妥。
人性如此,本已确定的事情,还要别人再确定一次方才安心。
“还行,已无大碍,对了,你到此已过一年,想家了吗。”方杰也不想于道法上多做纠缠。
“师叔有娘亲的消息了。”刘勉高兴道,直接站了起来。
“还没有。”方杰想了一想,最后还是决定就此隐瞒下去。
“这么久了,也不知爹娘怎么样了。”刘勉不禁有些伤心,颓然得坐了下来。
“你毕竟非我万花之人,也不能总呆在这里,所以我打算送你离开,等以后有消息了,再告诉你,可好。”方杰见到他如此样子,不免摇摇头,不过又想想,对方不过十岁,又能怎样。
“师叔。”刘勉道,自己却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伤心,失落,期待,或者其它?!
“你
毕竟不能出家,所以当趁少时,多长些学识,将你送出谷去,你要多学习,以为百姓多做些事,乱世盛武,你虽与道无缘,却也可习得一身功夫,知道了吗。”
“嗯。”刘勉答道,在万花一年,他本来担心功课落下,会给夫子打板子,现在终于可以继续读书了,毕竟在他心中,读书才是正事。
在万花修道,开始因为医病,再来便是打发无聊的时间,最后才是羡慕而已,在他心中,飞天遁地何其遥远。
一年多里,百草堂很是冷清,仅有几个新入门弟子练习外功、做做杂役。除了曾涵月的身法,也没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你且收拾一下,待几天后,有人送你离开。”方杰说完起身欲走,又想起了什么,回首交待到,“近期谷中有事,你就不要再走动,也不要去打搅别人了。”
“和张师兄道别都不行吗。”刘勉问道,万花谷中,他除去曾涵月和张和,认识的人极少。
“不行。”方杰道,但又想到如此太过绝情,所以又说道,“嗯,我会与他说的,他很忙,你就不要令他分心了。”
“哦,知道了。”刘勉目送方杰离开。回身去收拾东西。
次日晚间,清风阁。
“师妹,要不要师姐帮你画眉。”温慧出言道,原是她路过曾涵月房间,见她晚上还在描眉。
“师姐,我可不想与无盐氏比美。”曾涵月道,直到温慧走到身后,她才发现对方,本想将炭笔藏起来,却被对方抢了过去。
“师妹如此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祸国殃民,还用画吗。”温慧本想打趣对方,但到后边,完全不知自己所云何物了。
“温慧,你。”曾涵月开始还有些羞怯不依,但说到后边,恨不得拔剑相向了。
“师妹,我不是有意的,你不要生气,你知道师姐的。”温慧这才想起自己说了些什么啊,明明师妹很在意这些,自己还要乱讲。
曾涵月自是知道温慧为人,二人虽不是亲姐妹,但却比亲姐妹还亲上一些,所以见对方道歉,曾涵月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蹲在地上独自流泪,别人说什么,她可以不再乎,但温慧却是说不得的。
“对不起师妹,我不是有意的。”温慧也只好蹲下,抱着她,就像小时候一般。温慧要大上曾涵月十多岁。曾涵月刚到这里时,尚在襁褓之中,所有人都不喜欢她,包括师父,若非温慧护着,早不知被丢到何处了。无人带她,温慧只好白天带着她玩,晚上带她睡觉。
“师姐,我什么也没做的。”曾涵月虽然不再哭了,但还是有些抽泣。
“师妹别难过了,这天下乱的,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温慧柔声道。
“他们都讨厌我,甚至恨我。”曾涵月回想起小时候,常这样在温慧怀中哭,哭累了才会睡去。很小时她便知自己与别人不同,所以极为忌讳别人谈自己容貌。
曾涵月之事,温慧早已知晓,数百年来,中原大乱,相互仇杀,不知集聚了多少的仇恨,到最后谁也分不清谁了。
想当年慕容垂带兵进逼邺城,破城后,无数人被杀戮,幸存者屈指可数,当时师父正于此处理些俗事,对其主将甚是恼怒,后行刺于他,但他却不知所踪,师父便带走了他的女儿慕容含月。因慕容含月血统问题,无人喜欢她,只是出家之人,又怎能随意戕害无辜,故而交由温慧来带。
后慕容垂建国,故曾涵月也算是个公主,只是这乱世公主,有时比平民还要悲惨。她现在的姓,其实乃憎,便是厌恶的意思,还是温慧求师父改成曾的。而这些,曾涵月并不清楚。
曾涵月哭了许久,才想起今日之约,起身于镜前一看,才发现自己刚涂的胭脂水粉都花掉了,怎奈时间已近,曾涵月只好匆匆整理过。
温慧本想帮她整理头发,但曾涵月想到以往悲惨遭遇,哪敢让她整理。真不知道她自己的发髻怎么就好好的,给曾涵月打理时就变得非常古怪,想当初曾涵月十岁时,温慧给她理了一个非常好看的发髻,结果把师父的脸都气绿了,一个小姑娘家,竟然梳着妇人发髻,莫不是说她师父是嫁不出去的老女人。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青崖峰并不高,但在万花谷中,却显得比较突兀,山风吹过,刚好吹散了云雾,所以成了观星赏月之所。
“方师兄,让你久等了。”曾涵月匆匆打理好,赶了过来,但见到方杰独自一人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你怎了,发生了何事。”方杰见她眼睛微红,感觉非常奇怪。毕竟以前她都会上淡妆,而今天却素面朝天,且明显哭过。
“没,没有什么。”曾涵月却以为对方说自己素面过于失礼,不禁有些尴尬。